“子先,此为何物?”左光斗看到地上冒出一株宽大叶片,通体碧绿的植物,好奇问道。
“此物名为玉米,乃是从泰西极远之地,漂洋过海而来。”徐光启领着他进了农田,如数家珍一般,一样样指给他看,“遗直兄请看,这是棉花、花生、红薯、土豆、番椒、狼桃(西红柿)、丈菊(葵花)……”
“没想到这小小的庄园中,竟然汇集了这么多奇花异草!”左光斗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植物,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只是不知这些花草,有何用处?”
“此物每亩可产数万斤。”徐光启蹲在一颗红薯苗前,望着翠绿色的心形叶子,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渴望,“若此物能大行于天下,不知又可养活多少黎民百姓。”
“近些年中原旱魃为虐,百姓苦不堪言,若这些植物真能如子先所言,救济黎民,愚兄在此先替百姓谢过了!”
说完,左光斗就要作揖行礼,徐光启连连摆手,“左兄心怀天下黎民,真乃我朝官宦的楷模,你若要谢,就去谢信王殿下吧,若不是他苦心搜罗,重金求购,我们又怎能在此见到这等奇物呢!”
“信王殿下天资聪慧,只是不知从那里学了一些奇谈怪论,甚至敢痛斥孔圣过失,真是可惜了,本来愚兄以为,以信王之聪慧,完全可以成为一代仁王……”
“我大明建国两百余年,延宕至今,朝廷党争,边关屡屡告急,刁民作乱,风起云涌,左兄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左光斗脸色一红,自从上次被朱由检好一顿痛斥之后,这短短一个月内,左光斗的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的就是这个疑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发轫于草莽之间,数年间横扫八荒,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勤政爱民,万世景仰,自然是没错的,我朝天子,聪慧仁爱,善于纳谏,只是宠信阉宦,幸赖朝堂之上,有我等正义之人力挽狂澜,谅那魏阉也不敢造次,如此君圣臣贤,可为何天下仍不太平?
左光斗最不愿意去想,也最不敢去想的就是,根源就出在这位至圣先师的教诲上。
但事实正是如此,信王虽然言辞激越,多有忤逆之语,但有一句话左光斗还是很认同的,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天下已经不是太祖皇帝定鼎神州时的那个天下,治理天下的方法也该与时俱进,而不是抱残守缺。
儒家学术多少年来根植在他心中的坚固壁垒,在信王朱由检的熏陶之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原来,被儒学斥之为奇技淫巧的器物制作,竟然如此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