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一时难以接受,冲出白龙阁不知去了哪里。
龙雪只顾着哭,也没心情理冥子。
曾经,冥子放下染血的冰魄剑,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独看黄昏日落,夕阳欲坠。
多少次梦里,他说,其实私心里多愿,做个天地中的无为之人,倚浅溪竹筏,歌风月云星,听高山流水,游山河万里,辩君子礼义,纵剑舞九国,无论是一切背后的风谲云诡,容不得这霁月清风,也很想,
少看、少听、少算,那些人心诡事,陪在知己,
那个风流韵致的白龙公子身旁,听他一曲白龙琴,谈笑间,
银杏树下共斟酌。
冥子是白龙的知己,与知己在一起,话说得再损也无妨,反正那个人绝对不会离开。
对于白龙让冥子帮忙做的事情,即使冥子再不愿意再不能接受,最后也一定会为他去做,白龙也从未想过,那个毒舌又爱玩的北仙大人,有一天会真的不管他。
冥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还有一股事事洞明的透彻与淡然在,这样的人,是很难有交心的朋友的,孤独才是他们的常态,但对于白龙,鲜有事情在意的冥子,是真的在意了,而且是不能放下的在意。
可以想象,当白龙离开,冥子依然聪明,但再也难有人,与他一起坐在阁中喝酒品茗,一起讨论天下的局势,一起来来回回谁也不输谁的斗嘴打趣。
对于白龙的任性,白龙的执著与使命,冥子自然是不愿意的,一向以没正经又潇洒形象示人的他,在劝阻白龙的时候,眼里竟也隐隐有了泪水。
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本可以做个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可以一袭玄衣随风而立,潇洒自在,不必记挂谁,也不必关怀世事的人,就是因为白龙这个知己,所以说他对于白龙的事才会事事尽心,事事用心,白龙的决定,白龙的计划他也会很尽心的帮他完成,帮他设计。
他本可以不趟这些浑水,回到北仙阁,安安稳稳地做那个洒脱又桀骜,看尽天下事,又事事不沾身的四方水神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原本一位可以飘逸洒脱的北仙阁的四方水神,因为救下了白龙,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两人之间的羁绊,他也因此从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变成了不顾一切的帮助白龙,尽心尽力的那个人。千年前,他更是因为自己的心软,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失去了他这一生的知己。他也因为白龙的离去,放弃了四方水神之位,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白龙自然也是对不往冥子的,但白龙只一句话,就堵住了冥子所有想说的话,即使他在口里心里都说了无数遍:我不想你去赴死。但只要白龙说他想要去做,冥子就拒绝不了。
四方水神常言,除了白龙,能与他分庭抗礼的知己,难再得。
此时外面大雨滂沱,冥子一人在山林中走着,见脸戴蚩尤面具的白龙正躺在一株桃花树下,似乎在休息。他和凌云一样,凭借蚩尤面具断定了白龙就是解玉。
凭借他的修为,他一剑直抵白龙的喉颈。
白龙此时失去记忆,以蚩尤面具遭来这么多人追杀也不知所措,他问了一句:“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你还想装!”
白龙此时身上受了重伤,虽然他不想让冥子看出,但身为绝世神医的冥子却一眼识破。
“你………拥有蚩尤神力,而为了杀白龙,自己竟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白龙肯定和你搏斗了很久吧?”
冥子御水术以冰魄剑定住了白龙。
“这把剑………冰魄。”白龙忽然忆起一些模糊的往事。
午夜,白龙阁。
寻欢于阁前吹奏白龙玉笛,他身穿一袭银边雪龙鳞片纹白衣,姿容清冷,宛若天人。丹凤紫瞳流泻冰冷银光,一袭雪白长衫胜雪,俊美无双的脸庞尽是清冷,有些苍白。
北离天倚在阁前一株银杏树下,一袭黑龙鳞片纹墨色长衫,腰上系四方水神玄印黑龙玉佩,墨色的长发极为慵懒地垂下,他伸出一只手,有些烦燥地支撑着半边头,头发被抓得微乱,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额间的水神之印如故,一把冰魄剑横放在他腿上。
寻欢停下弹奏白龙琴,说了句:“我要弃西君身份,莫非你也要弃北仙身份奉陪我不成?”
“你自己想想你那破烂纸筐子一般的身体,没有我这绝世神医你能活到现在?”北离天抬眸看了寻欢一眼。
“我想,帝印失窃,身为寻欢的我,和云怕是真的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我劝你少想这人,好好想想我交代过你的药何时服用,交代你何时睡觉,何时不应去冰崖上弹奏白龙琴,比如现在,午夜时分,拜托,这么大冷天的,你在干什么?”
“这里又不是冰崖,白龙阁前,还算暖和吧。”寻欢挑眉一笑。
“对于你啊,大热天都不应午夜离开阁中半步。”
“鱼儿暗恋你已久,你还没说合不合意呢?”寻欢玩转着白龙玉笛,对北离天一笑。
“美人我从不挑剔,问题是,我可没空陪她啊。”
“没空?呵,你我知己情深,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人说,北仙喜欢上西君了,嗯?”寻欢揽过北离天的肩膀,有些轻狂地笑道。
“呵,你这人开起玩笑来可一点都没趣,我既是北仙又任四方水神,多少美人追随,还要对一个重病之人死缠?你说,好不好笑,啊?”
“呵,北,此生有你,足矣。”
“少来了,是有那启王殿下,才叫足矣。”北离天推了寻欢一把,寻欢一笑道:“那冰魄剑还是我送你的,这知己之情,已是宿命之中注定的了。”
北离天自己也笑了,他拿起冰魄剑对着明月拔出,剑光凛冽冰寒,他轻狂一笑,说:“好,真是把好剑,我这为你续命疗伤之命,倒也认了。”
“都说北仙放荡不羁,没想到这么容易逗你开心,北,你真是医者之中,当之无愧的绝世医仙啊。”
“呵,你以为夸我几句我就开心了?”
“我知道你看重的,是你我知己之情。”
“你一向不说奉承之语,不是吗?”
“这不是奉承之语,我又不违心,是真心钦佩你罢了。”
“呵,我觉得,寻欢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难道我以前是个哑人,不会说话?”
“你这开玩笑的功夫还得再学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