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大夫淡淡道:“他知道,有些人的来历,是问也问不出的!”
风四娘怒道:“那么,他为何还要将那人留在那里?难道是故意留给我的么?”
飞大夫笑而不语。
风四娘目光四扫,道:“人呢?”
飞大夫道:“走了。”
风四娘瞪眼道:“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为何不等我?”
飞大夫道:“我说你不愿见他,他只好走了。”
风四娘咬着嘴唇,冷笑道:“不错,我一见这人就有气……他到哪里去了呢?”
飞大夫微笑道:“你既不愿见他,又何必问他到哪里去了?”
风四娘怔了半晌,突然飞起一脚,将桌子踢翻,大声道:“你这老狐狸,我希望他再来砍断你的两只手!”
话未说完,人已飞一般奔了出去。
飞大夫长长叹口气,喃喃道:“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像个女孩子,这倒也真是怪事……”
………………
竹叶青盛在绿瓷杯里,看来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
明月冰盘般高挂在天上,月已圆,人呢?
风四娘脸红红的,似已有了酒意。月光自窗外照进来,她抬起头,望见了明月,心里骤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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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莫非已是十五了?”
七月十五,是她的生日,过了今天,她可就要加一岁。
“三十四!”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她十五岁的时候,曾经想:一个女人若是活到三十多,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如十一月里的残菊,只有等着凋零。
可是,她自己现在也不知不觉到了三十四岁了,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相信,岁月为何如此无情?
墙角有面铜镜,她痴痴地望着镜中的人影。
镜中的人看来还是那么年轻,甚至笑起来眼角都没有皱纹,谁也不信,这已是个三十四岁的女人。
可是,她纵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自己。
她扭转身,满满地倒了一杯酒,月光将她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她心里忽然想起两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以前从未感觉到,这句诗意境的凄凉。
门外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
以前她最讨厌孩子的哭声,可是现在,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她多么希望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月光照着她的脸,她脸上哪里来的泪光?
最近这几年来,她曾经有好几次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可是她不能,她看到大多数男人都会觉得很恶心。
青春就这样消逝,再过几年,以前她觉得恶心的男人,只怕也不会要她了。
唉,三十四岁的女人!
门外又传来一阵男人的大笑声,笑声很粗豪,还带着醉意。
“这会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这男人一定很粗鲁,很丑,满身都是酒臭。
但现在,这男人若是闯进来,求她嫁给他,她说不定都会答应。
一个女人到了三十四岁,对男人的选择是不是就不会像二十岁时那么苛刻了?
风四娘在心里问着自己,嘴角不禁露出凄凉的微笑。
夜已渐深,门外各种声音都已消寂。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声,听来是那么单调,但人的生命却已在这种单调的更鼓声中,一分分消逝。
“该睡了。”
风四娘站了起来,刚想去掩起窗子。
晚风中,突然飘来一阵歌声,这凄凉而又悲壮的歌声,听来竟是那么熟悉。
李翎!
她记得每次见到李翎时,他嘴里都在低低哼着这相同的曲调,那时,他神情就会变得说不出的萧索。
风四娘心里只觉一阵热意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手一按,人已箭一般窜出窗外,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飞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