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严寒、北风呼啸。
街上人车疏落,可以躲在家中的,都不愿出来捱冻。
蹄声响起,一队骑士出现在前方,临近一看,原来是成胥等十多个禁卫军。
李翎见到故人,亲切地打着招呼迎上去。
哪知成胥愕了一愕,勉强一笑道:“李兵卫,我有急事要办,有机会再说话吧。”夹马加速去了。
李翎呆在当场,心中只想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两句至理名言。看来,邯郸没有人是欢迎他的了。
后方蹄声响起,一骑擦身而过,敏捷地递了一个纸团给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蒲布约他见面,上面写着时间地点。
李翎心中一阵温暖,把纸撕碎后,回府去了。
在隐龙居幽森的林园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形成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层出不穷。
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了冰,只余下中间少许泉水滚流,蔚为奇象。
李翎独坐于此,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
这时代的人都分外爱使“心术”,越居于高位的人,越是如此。
曾共患难的成胥,变脸不念旧情,使他心痛不已。
这世界多的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却是罕有难得。
思索间,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顷刻意畅神舒,忽被足音惊醒过来,原来是陶方来找他。
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的还不行,终于供出来了。”
李翎一计时间,若由昨天开始问起,至少疲劳轰炸了他超过三十小时,绝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问到什么内情?”
陶方叹气道:“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完全不知赵穆的底细,纯是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宠信的大臣。”
李翎道:“今次赵穆传的是什么话?”
陶方颓然道:“只说三个月后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就这有点特别。其他便是最近发生的,例如嚣魏牟被杀那类普通消息。”
李翎心中一动,道:“现在是否仍在审问他?”
陶方道:“当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依足你的话,不断迫他把细节重复,看看有否前后不相符的地方。”
李翎道:“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
陶方摇头道:“他是首次接触赵穆,为了怕别人起疑心,相信他们每次都派不同的人来。”
李翎道:“往返楚赵两地,最快要多少时间?”
陶方道:“若是快马赶路,因有许多关隘盘查耽搁,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所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
李翎精通间谍方法,微笑道:“不,他没有说谎,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语,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实际上是指半年,送礼来是反话。
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绝不会让《鲁公秘录》落入赵人手里,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在半年后派来高手,把秘录盗回去,赵穆对楚国真是忠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来这是反话,取礼才真,而不是送礼。楚人真狡猾,而且文信侯早知‘礼物’指的是什么,故此一听便知。”
李翎眼中闪着亮光:“最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什么身份,用的是什么联络手法,越详细越好。我正愁杀不了赵穆,今趟真是精彩极了。”
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兴奋地去了。
陶方后脚才去,荆俊便来找李翎,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李翎站起身来,笑道:“看来上课并非那么有趣,是么?”
荆俊来到他面前,颓然道:“把我直闷出鸟来,又不敢开罪未来岳丈大人,还累我破费买了十斤腊肉送给他,结果连赵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李翎道:“见不到她么?”
荆俊叹道:“见到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同窗,难道真走过去摸她两把么?我看大部分人,都是为她才去上课的。”
李翎哑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课么?”
荆俊摇头道:“开始时,她坐在一角处,骗得我以为她是陪我上课,不半晌她便笑着跑了,影踪全无,下课后怎也找不到她。唉!拿剑迫我也不会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