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翎愕然道:“我们得到了秘录,为何大将军仍这么悲观?我看大赵的人丁正兴旺起来,只要再多几个年头,便能恢复元气!”
李牧打断他,道:“李翎,你对国事认识尚浅,就算没有长平之战的大伤元气,我们亦有先天的缺陷。
那就是不断寇边的匈奴,使我们为了应付他们,国力长期损耗。
所以各国中,唯我大赵人丁最是单薄,虽是名将辈出,但建国后从来只有守成的份儿,没有扩张的能力。”
李翎打从深心中敬佩这与廉颇齐名的盖世名将,忍不住道:“大将军既看清楚这点,为何亦恋栈赵境不去呢?”
李牧望往车窗外,眼中射出悲天悯人的神情,轻轻吁出一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长期守卫北疆,与匈奴作战,与边塞的住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若我弃他们而去,凶残狠毒的匈奴人,还有谁能抵挡?我怎忍心让他们任人屠戮呢。唉!”言下既无奈,又不胜唏嘘。
李翎心中感动,断然道:“大将军可否把上书大王一事,推迟一两天。”
李牧两眼精光一闪,瞪着他道:“你似乎有点把握,究竟是什么妙着?”
李翎对他是打心底生出钦佩之情,毫不隐瞒地把赵穆可能是楚人派来颠覆的间谍一事,说了出来。
李牧大力抓着他的肩头,眼中闪动出希望的焰芒,道:“李翎,你真行!我们便从未曾由这点入手对付赵穆!我还会在邯郸留上几天,让我们紧密联络,配合上书的时间。”
两人再商议了一会后,已抵达乌氏城堡。
下车前,李牧拉着他,道:“李翎你仍是血气方刚,很难抵受诱惑。你虽记紧,酒色害人,纵是铁汉,也受不起那种日以继夜的销蚀,李翎你定要切记。”
李翎知道自己的风流事迹,尤其是与雅夫人的韵事,已广为流传,所以李牧才有此忠告。他老脸一红,俯首受教。
………………
李翎刚踏入乌府,府卫便把他和乌卓请去与乌应元见面,滕荆两人径自回后宅休息。
乌应元由陶方陪着,在内宅的密室接见他们。
听取了此行的报告后,乌应元称赞了他们一番,才道:“图先刚派人和我联络,说吕不韦的形势相当不妙。
他在秦朝的敌人,正利用疏不间亲之理,在庄襄王面前播弄是非,要把他排斥。
庄襄王为人又优柔寡断,说不定会被打动,所以把嬴政母子运返咸阳一事,刻不容缓。
有她母子二人在庄襄王身边,吕不韦的地位便可稳如山岳,甚至可坐上相国之位,否则连我们的希望也破灭了。”
李翎的血液里,仍流着被李牧打动的情绪,皱眉道:“可否拖迟几天,看看扳倒赵穆一事是否有希望?”
乌应元凝神瞧着他,道:“我知李翎你恨不得把赵穆碎尸万段,但这始终是私人恩怨。李翎你应以大局为重,现在乌家的命运已落在你的肩头上,一个不好,便是堡破人亡之局。”
李翎沉吟着,道:“若扳倒了赵穆,大赵或仍有可为?”
乌应元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只是妄想,就算杀了赵穆,在孝成王这种昏君手上,赵家仍注定是亡国之奴,赵太子亦非好材料。乌家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大秦,才有希望。”
李翎垂头无语,亦知道自己因与李牧一席话后,被对方忘我的伟大精神打动了。
还是乌应元这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厉害,不论感情,只讲实际收益,来得高瞻远瞩,因为历史早证明了他的说法正确无误。
乌应元心中极疼爱这女婿,亦知自己语气重了,声音转向温和道:“我知李翎你智计过人,不知对送回嬴政母子的事,有什么头绪呢?”
李翎振起精神道:“现在时间尚早,待我休息一会,便去找朱姬,只要能说服她,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乌应元等三人同时愕然。
现在已是戌时了,还说时间尚早?
难道他要半夜三更,摸入朱姬的香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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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翎浸在浴池里,心情矛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