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夫人曾提过的四名身手高强的忠心家将,则分作两组,护在两旁,见到李翎,都恭敬地向他致礼。
雅夫人道:“他们四人都是孤儿,随我姓叫赵大、赵二、赵五和赵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李翎见他们中年纪最大的赵大,只比自己年长少许,赵七则顶多只有十六岁,但都是体格精壮的青年,看来颇有两下子。
他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要他们时时刻刻都护在你和三公主身旁,那便够了。”暗忖赵国可能是这时代最多孤儿寡妇的国家。
赵大等四人,一齐应诺。
那日走了三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风光如画,李翎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间中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诸女说话解闷,所以毫不寂寞。
赵倩和她两个贴身俏婢,一直躲在车里,没有露面。
虽然李翎很想见她,却要克制着这冲动。
赵倩终是金枝玉叶的身份,地位尊贵,不可以随便和男人交谈。何况明知她要嫁入魏国,还是不要惹她为妙。
黄昏时,大队安营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竖起了二百多个营帐。
在李翎的主帅大帐里,李翎、成胥与李牧派来的副将丁守,另两位领军尚子忌及任征一共五人,围坐席上,享用晚餐。
这些行伍之人,话题自然离不开战争和兵法。
此时,丁守这身经百战的大将,正以专家身份,纵论战争的变化和形势。
丁守道:“以前的战争简单多了,胜败取决于一次性的冲锋陷阵,数日便可作出分晓。
即使是比较持久的围城战,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长的楚庄王围宋,历时九个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
哪像现在的战争,随时可打个三五年,个中辛酸,真是说之不尽。”
李翎好奇心大起,问道:“为什么变化竟会如此剧烈呢?”
成胥接入道:“大人参军日子尚浅,自然不知道其中情况。
这可以分几方面来说:首先就是人口多了,兵力亦随之增强。以前的大国如晋楚,兵力不过四千乘,连十万人都不到。但现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计算在内,动辄带甲百万。其次就是国防方面……”
领军尚子忌插口道:“成兵卫说得对,以前国防着意的只是首都,后来才陆续给近边陲的要塞和都邑筑城,而其余的地方,敌军可随时通过,如入无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现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国与国间都各自筑起长城和堡垒。想征服别国,便要一个个城防堡垒攻下去,又有补给各方面的问题,所以提起战争,真是无人不皱起眉头的。”
成胥意犹未尽的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夺货、屈敌从我。但现在却以占夺土地,杀死敌人为首务,败者便是亡身灭国之恨。所以,谁敢不誓死抗敌?战争确是越来越艰难惨烈了。”
丁守叹道:“还有就是大规模步骑兵的野战和包围战,已取代了从前以车战为主、整齐又好看的冲击战。
战术亦复杂多了,所谓兵不厌诈,什么设伏、诱敌、包围、腰击、避实击虚,以逸待劳,等等。为了克敌制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成胥笑道:“那时的交战双方,事先择日定地,约好时间地点,届时各以战车为主,步兵为辅,摆好堂堂之阵,然后鸣鼓冲击厮杀,干净利落。
现在哪还有这调儿,最好是兵临城下你也不知道,好杀你个措手不及。”
接着,他喟然一叹:“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丁守亦感叹道:“旧日只是临时征调农民充当兵卒,但现在战争越来越专业化,不但有常备的兵士,训练亦严格多了。”
李翎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倦。
他暗忖,若连他们这些军人都如此心态,更何况养尊处优的雅夫人和乌氏惈等人。
尤其长平一战后,赵国形险势殆,更使人人自危,看来赵国真是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
自己如何才能及时带着众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间,帐外传来混乱的人声。
李翎等大感愕然,抢往帐外。
只见雅夫人的营地处,围满了士兵,争吵声不断传来。
这时,有个士兵赶来,气急败坏的道:“坏事了,少原君的手下徐海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