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此时,突然一缕锐风,直袭李翎腰胁。
天枫十四郎掌中刀虽未动,刀鞘却直刺而出。
李翎全副心神都贯注在他的刀上,竟未想到他会以刀鞘先击,一惊之下,身形不觉向后闪避。
也就在这时,天枫十四郎暴喝一声,掌中长剑已急斩而下。
他算准了李翎的退路,算准了李翎实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这一刀实是“必杀之剑”。
这一刀看来平平无奇,但剑道中之精华,临敌时之智慧,世上所能容纳之武功极限,实已全都包涵在这一刀之中。
天枫十四郎目光尽赤,满身衣服也被他身体发出的真力鼓动得飘飞而起。
这一刀必杀,他已不必再留余力。
这“迎风一刀斩”,岂是真能无敌于天下?
刀风过处,李翎身子已倒下……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竟自石梁上纵身跃了下去。
他虽然避开了这必杀无赦的一刀,却难免要葬身在百丈绝壑之中!
南宫灵眉目皆动,已不禁悚然失声。
谁知他惊呼声还未发出,李翎身形突又弹起。
原来李翎身子虽倒下,脚尖却仍勾在石梁上。刀锋一过,他脚尖借力,立刻又弹起四丈,凌空翻了个身,如飞鹰攫兔,向天枫十四郎直扑而下。
他故意走上石梁,看来虽冒险,却不知他竟早已算好了石梁下的退路。远在还未动手之前,他竟已算出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翻身一倒,凌空一跃,不但正是轻功中登峰造极的身法,正也包含着他临敌时之应变机智。
两人交手虽只一招,这—招却又是武功与智慧的结晶。
天枫十四郎一刀击出,已无余力。李翎应变之速,轻功之高,委实远出他意料之外。
这石梁形势绝险,天枫十四郎本想扼险制胜,谁知有利必有弊,此刻情势一变,他反而自食其果。
李翎身形扑下,他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只听铮的一声,刀锋砍在石梁上,火星四激。
李翎却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长笑道:“阁下还想往哪里……”笑声方起,突又顿住!
李翎手里抓着的,竟只不过是一堆假发,还有一张附在假发上的蜡黄面具而已。
只见天枫十四郎身子翻滚着直落而下,突然又是铮的一响,一根丝线自他手中飞出,钉入了石壁。
他身子随着丝线荡了几荡,飘飘落了下去,竟是毫发无伤。
只见他在奔泉旁涉水而行,纵声大笑道:“李翎,你瞧这伊贺‘空蝉术’,是否妙绝天下?”
笑声未了,人已走得远了。
李翎竟只有眼睁睁地瞧着天枫十四郎扬长而去,追也追不着,拦也拦不住,手里抓着那假发和面具,竟呆住了。
只觉一粒粒水珠,正从面具上滴下。
李翎突然一笑:“无论如何,我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大汗……方才有这张面具挡着,我还以为他已完全麻木,连汗都没有哩!”
南宫灵这时才走了过来,笑道:“伊贺谷的武功,果然是奇诡凶险,不可思议。若非李兄独步天下的轻功,今日只怕是谁也逃不过他那一刀的了。”
李翎凝注着他,突又笑道:“他武功虽是传自伊贺,但他的人却非来自伊贺。”
南宫灵怔了怔,道:“李兄怎见得?”
李翎道:“他若真是从自伊贺而来,又怎知我叫李翎?”
南宫灵想了想,失声道:“不错,小弟方才并未提起李兄的名字。”
李翎笑道:“何况,他若真的是来自伊贺的忍侠,你我根本就不会认得他,他又何苦以这面具来易容改扮?”
南宫灵沉吟道:“但此人若非伊贺忍者,却又是谁呢?”
李翎眼中光芒闪动,道:“到此刻为止,我虽然猜不出他是谁,却已知道他必定是认得我的,我也必定认得他……”
他眼中光芒更亮,一笑接道:“这范围已不太大了,只因天下武林中,能认得出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有这样武功的人更不多。”
南宫灵道:“据小弟所知,天下武功高手中,精通伊贺忍术的,简直连一个都没有。”
李翎笑道:“忍术自然不会是他本门武功,他在那般危急时,都不肯使出本门武功来,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使出本门功夫,我就能猜出他是谁了。”
南宫灵眼睛也亮了起来:“如此说来,此人是谁,岂非已呼之欲出?”
李翎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