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堂”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正是城里最大的赌场。
此刻,华灯初上,快意堂中喝雉呼卢,已是十分热闹。
三间宽阔的厅房里,到处弥漫着酒气、烟草气,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
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
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得发抖。
最外面的一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品流也最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
几个腰束着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必须站在桌子旁,无论谁赢了一注,他就要抽去一成。
里面有一间花厅,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
三张桌子旁,坐着的大多是脑满肠肥的大富贾,整堆整堆的花花银子,在一双双流着汗的手里转来转去。
桌子旁有香茗美酒,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少女,媚笑着在人丛中穿梭来去,就像是一只穿花蝴蝶,从这里摸一把银子,那里拈两锭金锭。
赌钱的大爷们,谁在乎这些。
于是,输钱的人口袋固然空了,赢钱的人钱袋也未见得增加多少。
眼看那积少成多的金银,都已从少女们戴着戒指的纤手中,流入赌场老板的口袋……这赌场,正是朱砂门开的。
最里面一间房子,垂着厚厚的门帘。
这房子里一共只有八个赌客,却有十几个少女在陪着,有的在端茶,有的在倒酒,有的只是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一粒粒剥开的瓜子,轻巧地送进那豪客的嘴,她们的手指有如春笋,她们的眼波甜如蜜。
赌桌上,看不见金银,只有几张纸条在流动,但每张纸上的数目,都已够普通人舒服地过一辈子。
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含笑在旁边瞧着,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笑道:“您老手气不好,叫珠儿陪您去躺躺再来吧!”
那回答一定是大笑道:“急什么,还不到五万两哩!”
于是少年就缩回手,含笑抚摸自己刚长出来的胡碴子。他用的这只手,一定是左手。他的右手,一直藏在衣袖里。
这就是快意堂的主管,也正是朱砂门的掌门弟子,“杀手玉郎,粉面孟尝”冷秋魂。
现在李翎也在快意堂中,一边豪赌,一边等着一个关键人物出现。
………………
夜已深,李翎正在快意堂的客房中休息。
渐渐的,他全身已处于一种绝对的静止状态中,只是他的脑筋却仍没有停止运转。
突然,屋顶上的瓦,轻轻一响。一片淡淡的月光,洒过这黑暗的屋子。
屋瓦竟被人掀开了几片,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这夜行人竟是个大内行,手脚干净得很。
接着,一条人影就像鱼似的滑了进来,手攀着屋顶,等了等,听不见任何响动,便飘飘落了下来。
李翎还是动也不动,眯着眼睛在瞧,心中暗暗好笑:这人若是小偷,竟然偷到这里来,想必是上辈子缺德了。
月光下,只见这人影黑巾蒙面,穿着紧身黑衣,裹着她丰满而又苗条的身子,竟是个动人的少女。
她手里握着柄很轻很短的柳叶刀,刀光在月光下不住闪动。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瞧着床上的李翎。
李翎觉得很有趣,简直有趣极了。
这动人的少女,竟然是个女刺客。
在封神世界中,李翎遇见奇怪的事虽已有不少,但有如此动人的少女来行刺他,这倒还是平生第一遭。
他生怕将这女刺客惊走,鼻息像是睡得更沉。
但,这女刺客似乎并不想杀他,轻手轻脚,翻了翻李翎脱在地上的衣服,翻出一叠银票,瞧了瞧,却又原封塞了回去。
显然,这女刺客也不是为偷东西来的。
她既不想杀他,又不想偷东西,那么,她是为何而来呢?
她东瞧瞧,西瞧瞧,瞧见了桌子底下那只黑色箱子,立即狸猫般窜过去,一只手正要去开箱子。
李翎像是突然自梦中惊醒,喃喃道:“有人么?是谁?”
这女刺客吃了一惊,似是怕惊动窗外的护卫。
她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来一笑,脸上的黑巾已不见了,月光照着她的脸,果然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