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榻上昏睡不醒的辉夜突然做了噩梦般皱紧秀眉,她不安地翻覆,身子蜷成一团。平整的床垫被她的手紧紧地拉扯变形,“太弱了...太弱了...”
她在梦呓。但这三个字却告诉了秋她狂暴的答案。
当时。随着时间的流逝,辉夜在和融合怪战斗中愈发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她大概在憎恨弱小的自己连站在秋身边的资格都没有。那种绝望和自责击溃了她柔弱的心理防线,随着巨大的感情波动席卷而来,她所剩无几的理智被冲垮,她暴走了。
黄泉比良坂。
秋并不意外她会使用出这个能力,这是大筒木一族的白眼少有的空间术。作为公主的辉夜理应具备这样优秀的血统,这本就是她的力量,只不过被潜意识所激发了出来。
秋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轻柔地将辉夜的眉头抚平,帮她盖好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
不知就这样静悄悄地过了多久,秋才重新开口,“她什么时候会醒?”
蛞蝓稍作打量,然后摇摇头,“不清楚,现在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但她的意识还没有走出牢笼。这得看辉夜小姐的意志,如果她的意志足够坚定,能够战胜梦魇,她就会醒过来。如果不能,就只得寻找别的办法。”
“我明白了。”秋说,“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我。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蛞蝓点头,纵下榻,缓缓走出屋子。这间熟悉的屋子重新变得空荡。
尽管有很好的防寒措施,但深冬的空气仍无孔不入,凉气弥漫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细细的天光从窗缝间倾泻进来,抬眼就能看到空气中雀跃的细小尘埃。
孤独,空寂,静谧。
这是这间屋子里所能带给人全部的感受。
秋深深地扫望一圈,将整个屋子的细节全都尽收眼底,他现在才明白,当初辉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日没夜的陪伴了他半月之久。
屋子外虽然偶尔能听到别的声音,可被四面楚歌的墙壁围着,却也朦朦胧胧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不可及的呓语。不仅不能给人以安慰,反而徒添了几分孤寂感。
秋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比任何人时候都要清醒。
双手紧紧握住辉夜的柔荑,将脸颊凑近她的手背,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冰凉的小手变得温暖。
“抱歉,辉夜。”秋轻轻地说,“我也有自己的姓氏,我的家也在那漫天星辰中,我的眼睛也和你一样雪白。但那是以前的事了,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行星战争终究是草草收场,那个大筒木一族史上最大的叛徒秋式的确是死了,但秋活了下来。”
“大家都说是秋式发起的行星战争,却没有人知道,真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不是秋式,而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死了,死在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中,他的母亲下落不明,只留下一件写满了大筒木一族那不堪入目的黑暗的血衣,他把它藏了起来。”
“没有人还能在那样的冲击之下仍对大筒木们以礼相待,但秋式却可以。他带着微笑,附和家族对他父母刻意的抹黑,顺从大筒木对他的洗脑和改造。因为他需要成长,他需要用这件血衣来暗中集结自己的力量。他还有大仇未报,他不能那么年幼就死不瞑目。”
“秋式终于长大了,大筒木一族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雪风萧瑟,呼呼然吹袭着紧闭的窗板。
一行清澈透明的清泪随着大筒木辉夜的眼角缓缓流下,浸湿那块柔软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