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抱着儿子冲进了茫茫的黑暗中，背后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求姣，天黑，快回来！”

“娘，让她走！最好别回来！”父亲恶狠狠地说，语气中，希望母亲永远不要回去。母亲其实也不想回头，对这个家，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从此不再回去。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从此以后，与怀里的孩子相依为命。过自己的日子，不再受父亲的谩骂和凶狠的拳头。她心里明白，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剧是嫁错了男人。她这一生的幸福都被这个凶狠的男人断送了。她不知自己怀里的孩子是个正常的孩子还是傻子。她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把孩子抱回家，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这个家，温暖充满着人情味。可是，她心里清楚，按照当地的传统，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一个嫁出去的女人被夫家赶出家门是件令人伤心的事。可是，她已经无路可走。只有回娘家这一条路。以后的日子怎么走，她不知道。

“青松，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她是你婆娘，她手里抱着的是我们家的骨肉。”“什么是林家的骨肉，这个臭婆娘，她生的是妖魔，罗神仙说了，不能留他！”

“崽呀，好歹也是条命！你怎么咯嘎狠心，他是你身上的骨肉。你不要她，娘奈何不了你，可是……。”

奶奶的话愈来愈远，母亲已经听不见了。母亲高一脚低一脚地往自己家的路上走。母亲已经对这个家彻底绝望了。她嫁给他父亲时，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坐轿子出嫁的女孩。八抬嫁妆，够风光。他的外公是方圆百里的水师，草药郎中，一碗强盗水神奇得不可思议。许多伤者来时抬着来到外公家里，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己走着回家。大家送了外公一个绰号叫谢神医。因为医术高超，上至县委领导，下到老百姓都治过伤。外公不但医术神奇，而且口碑极好。家里穷的分文不取。

母亲不知走了多久，天上渐渐明亮起来，一弯明月终于冲破云层，露出她美丽的容颜。母亲抱着他，在明亮的月色下，望着儿子被一层肉皮包着脸，终于流泪了。泪水滴在他脸皮上，他本领地动了一下，母亲一下子高兴之极，“儿子，娘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你了。娘相信你是一条人间龙，娘梦见的。”母亲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崽呀！你千万不要死！到了外公家就好了。”

夫家和外公家相隔有五里多路，还好是一条方石铺成的路，尽管母亲被父亲打得全身是伤，但步子走得平稳。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前夜自己做的美梦，这个梦撑着母亲坚强地忍着，希望明天比今天更好。

看见外婆家的灯光了。外公是外地人，老家离这里很远，外公住在一座古老的石桥傍边，石桥下有一条小河，流水潺潺，长年不断。石桥下面一口四季井，井水冬暖夏凉。外公修的房子全都是木板结构，屋内雕林画凤，很有艺术感。周围风景很美，有一种小桥流水如诗如画的美感。

外公看上了这里的风水，把自己的家安在这风景独特的小河边。父亲只所以毫无顾忌地欺负母亲，加上舅舅也是一个不愿多说话的人，无论父亲对母亲怎样虏待，娘家没有能说上话的人。外公也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秉承着中国几千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习俗，对女婿虐待女儿也是忍声吞气。希望有了外孙女婿会对女儿好些。可是，自己想错了，女婿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自己花钱送他读了大学，他不但不感恩，竟然要与女儿离婚，外公感到自己花钱养了一只白眼狼。

母亲推开外公家的门时，差点瘫倒在地上。脸色像白纸一样，毫无血色。

“姐！”舅舅一下子扶住了母亲，“姐，你的脸怎么啦？”

“没什么，有呷的吗？”母亲回到家里，才感到肚子饿极了。她感到自己从冬天回到了春天。

“姐，我去教训那个贼叫化子！”舅抄起菜板上的一把菜刀就往外冲，母亲严厉地说：“弟，回来！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回那里，崽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母亲知道，父亲从小学武，你不是他的对手。父亲高大英武，天生有一身的蛮力气。加上是大学生，在当地，也算是一个美男子。

舅舅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