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笑道:“婶娘一来,我就问候了我娘的,也请婶娘替母亲给我娘带了好儿。原来婶娘的娘家哥哥旧年底从山东调职回来,三年考评都是优等,竟升了吏部主事,一家子都进了京,在灯花胡同买了个五进的大宅子住着,如今他们家三个儿子,大的和第二个都是太太养的,第二的那个,已经十六了,人才没的说,十分会读书,明年就要下场了,业师说是必中的。婶娘的意思是,那边太太进京之后着实的寻了一圈,只说咱们家绵姐儿是个尖儿,模样儿性情都是齐全的,便求着我婶娘来问问咱们家的意思。”
张太夫人眉毛都不动,只问:“你是个什么意思?”
汪夫人笑道:“我能有个什么意思,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母亲做主了,看母亲的意思,我就去回婶娘的话。”
张太夫人淡淡的道:“绵姐儿是你养的,你心里怎么想,只管说给我。”
汪夫人这才说:“媳妇是觉得,绵姐儿今年十四,若说看人家也不算早了,婶娘说起来,那边是一家子有规矩的,又有家底,一家子在山东上千亩地呢。就看这灯花胡同的五进宅子,也要几千银子的,这进京就买了,可见厚实,如今又进了吏部,自然只有更好的。这且不论,如今只先看看哥儿,若是哥儿确实好,倒也可议一议。”
“这么说,你是觉着这家子不错了?”张太夫人不动声色的问,汪夫人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的点点头。
“比起纨姐儿的姻缘来,谁好些?”张太夫人此时的声音中终于充满了讥诮:“不过一个吏部主事,正六品,你就迫不及待了,那今后再有宗室的哥儿、各勋贵子弟怎么办?宫中娘娘们的娘家子侄呢?”
汪夫人听的瞪大了眼睛,呼吸都粗重起来,张太夫人露出一个刻薄而不屑的笑容来,语气淡淡的说:“我还是那句话,绵姐儿是你养的,你做主就是。只是我既能给纨姐儿定那样的人家,绵姐儿比她强了十倍,造化还差的了?你如今若是应了,今后可别到我这里来哭就是了。”
汪夫人素知自己这婆母是再不要听一句驳回的,哪里还敢说,只忙忙的笑道:“媳妇原就说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母亲做主的,媳妇不过白想想罢了,也是因着不敢把心思瞒着母亲的缘故,如今母亲这样一说,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这话说的张太夫人心中十分舒坦:“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孝顺的,不像老大媳妇,只知道顾着娘家,我这里倒只是个面子情儿。你放心,绵姐儿和明哥儿都是好孩子,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要替他们打算。”
“是是是。”汪夫人忙笑着奉承:“母亲疼他们两个,那是他们两个的福气。”
其实她心中也不是不会盘算,这个侯府是个什么样子,她嫁过来十几年,没有不知道的,纨姐儿得了这样的姻缘,其实是机缘巧合,千载难逢的机会,哪里还有下一个这样好的机会?
且这位大姑娘的姻缘,外头看着实在风光,是攀了高枝儿,可她也听婆母说起过安平郡王府的格局,如今是攀着这继王妃,端着母亲的身份,强按着那边的大少爷订的亲事,嫁过去是好是歹还两说呢。
女人这辈子好不好过,还得着落在姑爷身上才是。
若是换成她的绵绵,叫她订这样的亲,她还不愿意呢。
不过此时婆母嘴角这样硬,似乎对给绵绵订个好人家很有把握似的,倒叫汪夫人有点儿疑惑,心里头原本盘算好的主意,也有点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