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座城的月华人而言,我们不啻为再生父母,虽然这样说并不合适,但城里的每个月华人确实都异常尊敬我们。
子超笑了笑,神色和悦,“赵大哥不必客气,我想问一下,下面那位唱曲的是谁?”
赵四连连作揖,“折煞小人了!那是前两日来的一对父女,似乎是从东面流亡到了这里,在对面摆了个戏台,唱唱曲儿讨个生活。”
子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二两小银递给赵四,“烦请赵大哥替我请他二人上来一下。”
赵四摆手不迭,哪肯收子超的银子,告了个罪下楼,不一会儿那歌声止住,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首看时,赵四引着一个亭亭婀娜的女子走到我们桌前,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礼,“小女子黄馨拜见两位将军。”
黄馨声音甜软,听起来甚是舒服,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想来她也是走江湖惯了的,并没有避讳自己的姓名。
我点了点头,“老丈怎么不见?”
黄馨垂首低语,“家父年迈,不敢前来拜见,怕冒犯了两位将军虎威。”
子超一笑,“无妨——请姑娘来是因为方才听到姑娘唱的小曲儿,勾起了一片乡情,却听得不太真切,所以想听姑娘为我兄弟二人唱一曲,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黄馨福了一福,脸色略有踌躇,“小女子唱曲一向有父亲在旁伴奏,此刻并没有带乐器,两位将军可否让馨儿下去一趟取回琵琶。”
子超摆了摆手,“不碍事的,姑娘清唱一曲即可,姑娘嗓音清雅醉人,只怕不输于丝竹乐器。”
黄馨莞尔一笑,似不胜娇羞,“那么馨儿就为两位将军唱一曲《雨霖铃》助兴。”黄馨贝齿轻启,在堂中唱了起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只听得歌声似一缕清泉,渗入深心,浇得心底纷涌不止,却又欲罢不能。
原本是借男女之情来喻指思乡之情,不料这首词正中了我和子超的心事,被深埋于底的感情又被勾了出来,不休不止。子超和青瑶乍然分离,更难堪相思离别之苦,只不停地摇首叹息,目光中也含了浓浓的愁意。
一曲终了,我和子超兀自深陷其中,只听到黄馨一声“小女子献丑了”方才回过神来,子超慨然一叹,“姑娘的歌声当真只应天上有,人间并无几回闻,敢问姑娘为何流落此处。”
黄馨眼角闪过一缕悲凉,略略迟疑,“将军问话,原本该如实相告,只是馨儿感怀身世,不想多说,还望将军见谅。”
子超一笑抬手,“姑娘太客气了,我随口一问,到惹起了姑娘的伤心事,实在是我不该。”从袖中取过一锭五两的大银,递给黄馨,“一点微薄之物,聊作听取之姿,还望姑娘笑纳。”
黄馨并没有接过,垂首一福,“两位将军是盖世英雄,馨儿有幸为两位将军唱一曲,是馨儿的福气,承蒙将军赏赐,馨儿绝不敢当。”
黄馨面容清秀,说话举止都颇有礼仪,想必从前是官宦人家,不知为何沦落至此,却又能保持一心纯明,委实可叹。
我按下子超的手,向黄馨一笑,“既然姑娘坚持不受,我二人斗胆请姑娘到将军府落脚,每日为我二人唱一曲,一应生活都由我们承担,姑娘若是想唱给众人听,也可随意出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