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吟间,耳边传来子超低沉而激昂的声音,“大哥,在我心中,成为武林高手并不足以为傲,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我宁可做一名小卒,在边关卫国杀敌,那才是男儿本色。”
子超这一番话说出,秦烈也不禁微微变色,他看着远处的杨子关,陷入深思。我轻轻挥动着马鞭,子超的话虽然让我触动,但于我而言,却未必一定也是如此,只是我子超早已明白自己的方向和使命,而我却依旧茫然,甚至都极少去想。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不负平生,在我这个年龄,我并不能想清楚,我羡慕子超有他早熟的方向,却又庆幸自己并不需要这么早就雕刻出一生的印记。
我们按辔徐行,杨子关已刻满风霜,斑驳的城墙上满是创伤,数百年的时间,它曾受过多少炮火的洗礼,一座城关见证着一个王朝的历史,印刻着历史的痕迹。我们在杨子关外一处小镇歇了下脚,刚安顿下来,店小二进来行了个礼,“各位少爷,外面有人拜访。”我微微一惊,秦烈已说道:“请他进来。”说完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和子超会意,伏在房门两边。
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外面一人进来,我和子超等待秦烈手势行动,秦烈见了来人,一抱拳道:“是王兄来了。”那人正是王帝岚的儿子王曦允,我暗笑我们未免太过小心,子超一笑见礼,“王大哥,你怎么来了?王伯父还好吗?”
王曦允回了一礼,“父亲一路并未和敌人厮杀太多,并没有事,差我在这一代等杨兄弟前来,原本算定还有一两日的,没想到你们的步法这么快。”
子超神色一凛,“王伯父有什么吩咐?”“家父让我告诉你,朝廷已向镇南侯发出了诏令,令他们率兵北上迎敌,让我带你们速速去和他回合。”
“来的这么快——”子超微微沉吟,“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王曦允微微迟疑,“你们奔波已久,虽然事情紧急,却不急在这半日,不妨先休息几个时辰。”
子超摇摇头,“无妨,请王大哥去找两辆马车,我们在车上眠一会儿,这样既能休息,也不会太耽误行程。”我也点点头,“子超说的对,眼下刻不容缓,大事为重。”
王曦允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先稍微休息下,我速去速回。”说罢出了客栈,不多时已套好两辆马车,我和子超王曦允坐了一辆,秦烈和青瑶坐一辆。马夫的扬鞭声响起,连日疾驰确实也很疲惫,我搬运了一个周天,慢慢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颠簸的声音把我吵醒,朦胧睁开双眼,子超兀自睡着,双眉微蹙,眼珠不时翻动着,睡得并不安稳。我闭上眼调运气息,突然马长嘶一声,马车剧烈颠簸,子超顿时醒来。
猛然听见一阵呼喊声响起,我急忙掀开车帘一看,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一群人朝我们这边扑过来。这群人男女老幼都有,衣衫褴褛,当前冲着的是一群汉子,也都是衣不蔽体,手中拿着木棍石块。
王曦允一个纵步站在前面,略略皱眉,“又是你们?”那为首的是疤脸汉子,面有饥色,看见王曦允,脸上微微一讪,“原来是恩公,我们不知道是恩公,冒犯了。”
“王大哥,他们是谁?”子超面带疑惑。王曦允神色怜悯,“都是各州的饥民,土地被豪强侵占了,无法过活,只得在这一代流浪。”
我皱眉道,“朝廷不是颁发了政令,严令西北各州豪强放还土地吗?”王曦允无奈一笑,“豪强侵占土地已有百年历史,早已不是朝廷一纸政令能够解决的了,这些饥民有很多都是军户,没了田地,还要自备军粮给朝廷打仗,谁又肯干,只好举家逃走,啸聚一起抢掠往来商旅。”
子超听着双眉越皱越紧,“朝廷征召的士兵都是数量确定,要上呈兵部的,这些士兵逃走了,边关抗敌的士兵数目怎样核对?”
王曦允摇首叹息,“边关的武将平时依然按远数上报朝廷,得到的军饷便吃掉空额,落入自己的腰包,像如今战时,就只好四处抓丁。原本有土地的百姓,也因为害怕被抓丁枉死,举家向关中逃难。”
子超颇为诧异,语气中已含了几分怒气,“陈总管也不管吗?”秦烈淡淡说道:“陈希烈虽然想管,但如今敌军压境,他虽有自己的亲信,但也必须依仗这些在边关多年的将军,所以虽然有心想治理军中的这些弊端,眼下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秦烈嘴里说出这些,我着实吃了一惊,王曦允已向众人说道:“现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还请各位乡亲让开一条路。”说完把身上的银钱和食物都拿了出来,我们三人也急忙拿出了身上能够帮助他们的东西。
子超递过食物,神情恳切,“这些银钱和食物虽能缓你们一时之急,但却救不了你们的性命,在这里拦截来往的商旅,也救不了你们,想要活下去,活的有尊严,就豁出自己的热血,到西北建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