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劲风更疾，萧然双掌如同锋锐的匕首，一层一层削开原爷爷的掌势，我看到何老儿的脸色更是难看，但是原爷爷依然神色如常，身形一动抢到萧然身旁，一掌拍向萧然右肋。萧然似乎没想到原爷爷一掌来的这么快，已躲避不及，右掌一掌拍出，卸下大半掌力，身形依旧向后退了两步。原爷爷一掌占了优势，片刻不停又一掌拍出，萧然身形未定，硬接了这一掌，又向后退了三步。原爷爷双掌疾舞，劈山蹈海一般，全力攻向萧然。

我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只听到“砰——”一声悠长的声音，耳边陈生一声惊叹，“竟然能一瞬间对这么多掌。”然后一蓝一黄两个身影乍然分开，我急忙定睛一看，原爷爷一掌脸红得像要滴出血，双掌合于胸前，何老儿伸出右掌抵在原爷爷后背。萧然吐了一大口鲜血，姬无极右手二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萧然也合掌调息，脸色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半晌，原爷爷睁开双眼，摇头长叹一声，“‘断魂手’名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原某——咳——”原爷爷一阵咳嗽，勉强调匀气息，“原某佩服！”何老儿神情凝重，“原大哥，先别说话，不要留下内伤。”

玄真道长仰天一叹，“天不佑我，悲乎！”姬无极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掌抵在原爷爷胸前，原爷爷似乎受了莫大的安抚，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散去。过了片刻，原爷爷睁开双眼，惨然一笑，“多谢天机先生。”姬无极拱手道：“原兄客气了。”

何老儿的脸色更是难看，转身看向凌大叔，“凌大人，我们几个老家伙无能，愧对于你！”凌大叔忽然一撩衣袍，单膝跪于地上，神情从容而感激，“各位侠士与我素无来往，今日却为我拼死相博，这份恩情凌霄今生无以为报，只盼能结草衔环，在阴曹地府祝愿各位前辈事事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聆儿哭着扑到凌大叔身上，凌大叔满脸慈爱地看着聆儿，轻声道：“聆儿，不要哭。爹爹一生为国为民，今日才知道一点没有做错，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人间有公道在，这个天下就还有希望。”

姬无极摇头叹息不止，华容他们也神色黯然，一切都到此结束了吗，不！我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量，上前扶起凌大叔，扫视了一下庙里众人，我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勇敢过，“各位前辈——”我的声音不大，然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向我看来。我看了一眼聆儿，心静得犹如埋于深海万年的磐石，缓缓向众人说道：“求你们放过聆儿”

何老儿一脸痛惜，低声呵斥，“臭小子，你想做什么！”我看到陈生一脸焦虑地看着我，聆儿的目光虽然悲伤，却依然温和，心中一阵温暖，大声道：“只要你们放了凌大叔和聆儿，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破庙里陡然一阵宁静，似乎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然后突然爆发出响彻天地的大笑，我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在笑，秦铭几乎笑得直不起腰，华容也忍俊不禁，只有姬无极脸上带着一缕忧伤。

我的声音很平静，近似于冷漠，不含一丝的感情，“你们不答应吗？”华容摇了摇头，“小子，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逞这种匹夫之勇。”

也许是我无知，但我终于还是坚定地抬起了头，“如果今天你们伤害她，来日我一定会报仇！”

姬无极却正了正颜色，向我道：“小兄弟，且不论你是否有一天能有本事向我们复仇，纵然有那么一天，我们有王命在身，又岂吝惜自己一条性命。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很多无奈和痛楚，如果无力改变，不如坦然接受。”

他看着我，恳切道：“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看到你身上有一种勇气，你并非勇敢，却依然敢以弱小之身，保护自己珍视的人，才让我有所感佩。然而江湖险恶，尽多残忍贪杀之辈，如若今天你遇到的不是我们，恐怕你话未落地，已然身首两分。若你真有抱负，不如爱惜一己性命，修得一身本领，有一日再来弥补今日的遗憾。”

何老儿摇头长叹，“小子，够了，一切都结束了。”陈生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林飞，回来吧。”然而我一动不动，仍然看着姬无极他们，在这样一刻，心里的无助感和绝望是那么深，不是不知道已绝对难以挽回，然而我怎么甘心，怎么会放弃！

“再加上一个我。”子超的声音不大，却让我全身一震，子超语气坚定，“请各位前辈答应我大哥。”

秦铭怒极反笑，“姓秦的现在了结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姬老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姬无极看着我们，齿间轻轻一声浅叹，“带上这两个人，我们走。”

话音未落，只见人影一闪，子超已抢了过去，然而还没抢到聆儿身边，身形已突然定住。我眼角瞥见姬无极不动声色收起手指，何老儿大声道：“林飞，我们四个都已经没有再出手的道理，你也不要再逞强，快回来！”

我知道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但我还是不想放弃，我紧紧搂着聆儿，看着她。聆儿眼底涌出彻骨的哀伤，然而或许是我看错了，那浓浓的哀伤后面，依稀有着宁和的微笑。我从未想过我的结局，然而如果结局是这样，我想也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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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到风声响起，陈生大声惊呼，“不要——”一阵猛烈的劲风涌到我的身后，我已感到无法呼吸。

“砰！”得一声巨响，一件事物狠狠砸到我的背上，聆儿眼底的微笑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惊恐和绝望。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聆儿，就交给你了。”凌大叔！——我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着聆儿绝望悲恸的表情，我的心碎成一缕缕碎片。

“聆儿……好好——照——顾——自……”“爹——”聆儿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心中的哀伤也凝聚到极点。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面对自己所爱的人陷入这样彻骨的悲痛和绝望，却什么也做不了。

猛的背后一痛，我也不能再动弹分毫，姬无极缓缓走过来，松开聆儿紧紧抓住凌大叔的手，聆儿用尽全身的气力反抗着，一声一声呼喊着。

突然一道白光自天而降，姬无极脸色一变，双手同时撤开，聆儿扑到凌大叔身上，大声痛哭。我感到身上一热，手脚已能自由活动，然后白光又是一闪，逼向姬无极，这道光来得实在太快，姬无极身形一动，避开了白光。

然后人影一闪，庙里已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在城门口怒斥武官的公子，而另一人也是一身黑衣，纤尘不染。只见他一头雪白的头发垂于身后，但年龄看起来却似乎只有三十左右，面目俊朗，一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姬无极看到两人，似乎吃了一惊，仿佛是认识。

却已闻那人淡淡道：“是不是还有第三场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