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先生?”苏木问:“朱寿朱大将军,你们宗室也读书吗?”
朱厚照有些恼怒:“宗室怎么就不读书了,虽然不能参加科举,可总不可能咱们朱家人都当睁眼瞎吧?”
苏木:“那是,正因为不参加科举,你们也只需要能够读书识字就可以了,又不可能像外间的读书人那样要将经艺吃透,要学写八股文章。你现在的水准也不错啊,又怕什么呀?我估计宗室家请的先生也教得马虎,没那么认真的。”
朱厚照:“子乔你是不知道,我家请的那个先生特别严厉,我多看他一眼都有些犯怵。”
“什么先生这个厉害?”苏木倒是好奇了。
朱厚照:“是谢……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苏木上下看着朱厚照。
未来的正德皇帝被他看得心中发虚:“子乔你看我做什么?”
苏木:“你不会是什么王府的王子之类吧,否则教书先生也不会对你这么严格?”
“不是不是。”朱厚照连忙摆头:“我也不过是挂了个将军头衔,每月混点俸禄,也算不得什么。就是那先生实在是厉害了些,让我心中害怕。”
所谓将军头衔,苏木以为他指的是所谓的奉国将军或者镇国将军之类的爵位。将军这两个字听起来好生厉害,可奉国将军却不同于带兵的军官,而是宗亲的一种爵位。
按照明朝的爵位分封制度,第一等的自然是亲王,接下来就是郡王,然后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只要没有王爵,就算你是朱家子弟,也就是一个屁。
比如镇国将军,也不过是七品,到奉国一级,都八品了。
每月也不过几两俸禄,加上老朱家人口也多,到明末,有爵位的宗室就有好几万人。
李自成破开封的时候,光这种所谓的将军就一口气捉了一百来个。
虽然顶着个皇亲国戚的头衔,可这些子弟既不能做官,也不能做生意,平日只靠俸禄为生,日子过得没意思得很。
后人一提起清朝的八旗子弟,都说那是一群废物。其实,明朝的皇室将军们更废物。
现在是弘治年,还好些,不像明末,一个北京城就是上万宗亲。不过,如今的京师,姓朱的也有上千人,老百姓见得多了,也不希奇。加上这些人被宗正府和文官们看得紧,内心中对他们也没有丝毫尊敬的感觉。
朱小子没什么文化,这一点,苏木也是爱莫能助,只安慰了他几句:“朱寿,你也无需担心,或许先生在考察你功课的时候正好碰到你熟悉的课程,侥幸过关了也说不一定。”
朱厚照苦着脸:“侥幸,世界上哪里有侥幸的事情,这一个月,我根本就没看过一页书,这回麻烦了,免不得要被先生训斥一顿,牵连着刘伴被打不说,就连父……父亲大人也会很不开心。”
至于这阵字在苏木这里每日抄书,每日听苏木讲解〈大学〉,小正德以为自己在修炼上乘武学,到不认为是在读书。
一提到自己要挨打,旁边立着侍侯的刘谨脸一白,明天来给太子上课的正是内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刘健。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这刘阁楼是三大辅臣中性格最刚烈,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之人,落到他手里还有好?
到晚间从苏木那里出来之后,朱厚照情绪一直都不高。
无论刘谨弄出什么新鲜的玩耍法子,他都是提不起精神来,早早地就上床睡觉去了。
朱厚照的顽劣在皇宫中是很有名气的,弘治皇帝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子嗣,老来得子,以前颇为娇惯。
等到孩子长大了,才愕然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顽皮得人见人愁,不学无术不说,还生得浮浪跳脱,这样的储君将来怎么能继承大统。
于是,弘治皇帝这才关心去小正德的教育问题来。
培养太子乃是弘治朝头等的政治大事,从小,朱厚照身边都是群贤环绕。三个阁臣不说,翰林院的学士,朝中大儒,都通通诏进宫去给太子讲学。
按说,帝师可是读书人的最高理想,将来太子若是继位,做太子老师的必然会随之飞黄腾达,刚接到这个差使的时候,大家还都非常兴奋。
可一段时间下来,才知道这活苦。
太子实在太不受教了,别说是我等,就算是换孔夫子来,也是毫无办法。
因此,几次三番下来,大家伙也都是应付一下了事。
惟独刘健刘阁老还在坚持。
也因为这样,小正德最这人是又烦有惧,小小年纪对刘大人就有了心理阴影。
第二日一大早,朱厚照也没去跟苏木跑步,就乘了舆进了皇宫,早早地坐在东宫里等着先生的到来。
“哎,刘伴,本宫也是命苦,竟然落到刘阁老手里,别的人教本宫读书,也就虚应场景,偏偏他很是认真。”
刘谨苦着脸:“太子爷,你就忍耐一下吧!”
“怎么忍耐,他讲的课难听死了,本宫一听就想打瞌睡。本宫一想到今天要听刘阁老上课,紧张得一晚上没睡,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累死了!”朱厚照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太子爷,你可别睡啊,你上次在课堂上打盹不要紧,老奴差点被刘阁老给打死了!”刘谨要哭出声来了。
“别怕,别怕,不就是挨打吗,你代本宫受过,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朱厚照见贴身奴才实在是怕得要命,忙安慰道:“等本宫将来继了大统,先叫人打刘阁楼一顿给你出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