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间内,普森抬脚狠狠踹向轮椅,轮椅倾斜砸落在地的同时,萧然也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萧然趴在地上,低低的笑,手臂撑地,抬眸看普森的时候,笑容越发猖狂。
“你笑什么?笑什么?”普森怒火中烧,举起轮椅蓦然砸向墙壁,冲击力太重,轮椅上部分零件在水泥地上清脆的翻滚起来。
“疯子。”萧然冷冰冰的看着他。
“对,我是疯子,你们都是正常人,就我一个人是疯子。”普森单手暴躁的放在脑后,拨拉了一下灰白的短发,右手食指直指萧然,恨恨的说道:“你记住,但凡害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然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他微微眯起双眸,沉声说:“普森,你看尘世男女,他们每天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开心,有人忧伤,但是你发现没有,他们开心的时候少,痛苦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哭的时候多。就像人一样,好与坏,对与错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可悲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没权利说你,因为我跟你一样,明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只要看开了,就能彻底放下,可偏偏就是放不开,于是造就了无法弥补的错事。一念之间,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我不劝你了,也劝不了,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想报复谁就去报复谁吧!但是叶知秋何错之有,你把她放了吧!纵使不放,也请你任由她自生自灭,不要再伤害她了,你的目标是苏安和萧何,没必要迁怒别人。”
普森讥讽道:“你以为你三番两次袒护叶知秋,苏安就会感激你,忘记你之前加诸给她的痛苦吗?简直是笑话,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以德报怨,只有恩将仇报。”
萧然短促的笑了笑:“在你成立死神组织,危害国家利益,国民安全之前,萧何多番对你手下留情,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你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一直放在心里。如果萧何真像你所说,他恩将仇报,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我们总是喜欢放大自己的痛苦,放小别人的悲伤,一旦受伤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们,其实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们,真正在心里作祟的是我们内心的痴念和执念。”
普森面色发寒:“别把他说的那么好,他表面绅士、温和,其实私底下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成为K国总统之后,都做过哪些龌龊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然冷笑:“是不是军人的正义感都像你这么强烈?玩政治的人有几个不是见利失智的。尤其是政治圈,那里完全就是看不到硝烟的战场,勾心斗角,混不下去只能下位。权势越大,就越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你没有身处那样的位置,你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吗?”
“萧何把你害得那么惨,你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替他说好话,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萧然薄唇抿成一条线,但却带着冷凝的笑意,眼底暗黑光芒隐隐克制:“不用你挖苦我,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K国总统位是世袭,如果像别的国家一样,总统需要选举才能产生的话,你会看到选举黑幕,他们都是怎么抹黑竞争对手,为了胜出,又会怎样丑化对手的人品、形象和政绩?政治原本就是演戏,你敢说有哪个政治家的手一辈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吗?有些国家选举期间,会不断的设置陷阱,欲置对方于死地。原本作风正派的人,极有可能忽然因为莫须有的陷害受到国民谴责,继而无缘总统大位角逐,这是什么?这是政治阴谋,这是政治家放出来的暗箭。一个政治家想要击垮另一位势均力敌的政治家,成功上位的话,他就要深入的刨对方祖坟,尽情的挖对方老底,但凡对手从政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是对方吃喝拉撒这样的小事都会被重新挖出来。这个时候你不要庆幸自己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因为你身上没有问题,他们会给你制造问题,纵使不制造问题,也会朝你的亲朋好友下手。庆幸我们K国总统是世袭制吧!因为K国总统不需要拿钱贿赂选民投票获取支持,要不然你会见证什么是真正的黑幕,你会明白每一届的大选都是靠钱烧出来的。”萧然看着普森,眼神漆黑如墨:“你曾经是我父亲的警卫长,你应该很清楚政治考量下的牺牲,不是心狠,而是无可奈何,小我总比不过大我。身居高位,一味善心根本就难成大事。先不说别人了,就说萧何刚登总统位初期,国会成员和内阁成员相互攻击,施放暗箭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曾经有政客抹黑、诽谤萧何,手段高明,这些难道可以拿到台面上去讲吗?国民看总统府总是一派祥和,只有内部人才清楚那里的勾心斗角究竟有多白日化。有时候采用非常手段,不是残忍,而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
普森连连哼笑好几声,“这番话,你应该讲给萧何听,他说不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你当真以为我在乎他是什么人吗?我只想让他和苏安死。我现在不杀萧何,杀死苏安也是一样的,相爱的人血液融合在一起,好似染红了天际夕阳。他们让我痛失所爱,我也要让萧何痛失所爱,这不是报复,而是轮回,是报应!”
萧然盯着他好半天不说话,终是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苏安已经在你手中,她插翅难飞,没必要再制造无辜冤魂……”
普森压下怒气:“说来说去,你还是为叶知秋说情。我警告你,别再挑战我的耐性,我有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萧然目光冷幽:“你不累吗?我一直觉得,在这世上,有卑微的男女,却没有卑微的爱情。不管你的爱是以什么形式在进行着,我都无从评论,因为爱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我母亲死了,你以为我不难过吗?萧何可能有错,苏安可能有错,但我母亲又何尝没有错?从她生下我的那刻起,一切悲剧就注定了,死亡未尝不是母亲的归宿,也许母亲跳楼那一刻,她的心是释然的,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唯一不肯放下的那个人是你。”
“好,我可以放下,等我报仇雪恨之后,你再来跟我谈放下。”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萧然依然坐在地上,目光却望向了灯火通明的窗外。
孤寂的庭院,高耸围墙,窗前种着一棵合欢树。
他望着那树,目光宛如夜色浓墨,一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合欢树枝叶发出飒飒声响,卷起落叶飞扬。
他这才意识到,K国已经是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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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将近一点钟,普森踢开了门,门板狠狠的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瞬间便惊醒了叶知秋。从她被绑架到这里之后,一直都不敢睡觉,如今因为有苏安在身边,所以才抵挡不住睡意,刚入眠,就仓惶的从苏安肩上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普森身上。
同她一起看向普森的还有苏安,她目光轻淡,无波无澜,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普森。
叶知秋眼见普森朝她们走来,皱眉道:“你要干什么?”说着,身体却是下意识挡在了苏安的身前。
苏安看着叶知秋,眼里闪现出一丝浅淡的柔光,低眸的时候笑了笑,记得萧何曾对她说过,有一种爱叫本能。现如今这也是本能吗?
普森对叶知秋神情不耐,扬手的瞬间,苏安冷冷的说道:“特种兵都跟你一样喜欢打女人吗?”
普森闻言,眼神微眯,手没有落在叶知秋身上,但却横臂推开了叶知秋,叶知秋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跟我走。”普森拽着苏安的手臂就往外拖。
“你要带她去哪里?”叶知秋急声大喊:“普森,你如果敢伤害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知秋的声音被封闭在室内,走廊里,普森似乎还在回味叶知秋的话语:“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有。”
“你见过?”
苏安讥讽道:“你不就是鬼吗?”
“收起你的高高在上,我看了就想吐。”普森隐怒待发,声息冰冷。
普森这时候已经带苏安走到了一间房门前,扭动门把的瞬间,直接把她推了进去。
他的力道很重,苏安身体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空无一人,当然还是有人的,比如说她和普森。
苏安一直不知道,普森带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当普森掏出手机的时候,苏安微微皱眉。
不久前母亲告诉她,这里的人因为担心行踪泄露,所以没人用手机。如今苏安看到普森掏出手机来,难免有些晃神。
苏安双手被手铐钳制,在普森打电话之前,他甚至封住了她的嘴,为的就是避免她乱说话。
普森这个电话,无疑是给萧何打的。
普森开的是免提音,等待萧何接听的时候,他目光一直嚣张的看着苏安。
电话那端,萧何并未说话,他在等,苏安不易察觉的笑了笑,不愧是她的丈夫,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真是难得。
只是,萧何不说话,普森也不说话,他似乎跟萧何扛上了。不过他的确有这个本钱,毕竟筹码都在普森的手上。
终究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是萧何,他的声音很冷:“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念及你的救命之情,当初放了你一马。每每忆起就悔不当初。”
普森紧跟着说道:“彼此彼此,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你四岁那年,我不顾我自己的性命救了你一命,早知道你狼心狗肺,我真应该让狗把你给撕扯吃了。”
萧何讥嘲道:“白眼狼果真是怎么养都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