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森只能说:“那么,祝你好运。”
章修严说:“承你吉言。”他顿了顿,“霍森先生这次到华国来会呆多久?”
“我想我应该会呆到小栾先生成年,”霍森神色沉重,“你知道他抽烟吗?”
章修严有些吃惊。
霍森明白了。人只有在自己心里充满不确定、充满不安的时候才会反复强调某件事,比如栾嘉向他强调章修严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
但是这个朋友并不是那种会处处关心栾嘉、会主动了解栾嘉的人。
霍森说:“看来你也不知道。小栾先生说,你对他非常重要。”
章修严沉默。
“在小栾先生成年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他。”霍森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同样的,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也能慷慨施援,毕竟要让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改掉他过早染上的恶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章修严说,“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联系我。”
两人结束了交谈,章修严起身上楼。栾嘉和袁宁不知什么时候窝到了沙发上,栾嘉抱着袁宁,袁宁则窝在栾嘉怀里,居然都睡着了。冬日的暖阳从窗外照进来,悄然爬上他们的脸颊,让他们的睡颜显得格外沉静。
章修严眉头微拧。
霍森走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那几包药丸,看了看上面写着的日期和用量,也锁紧了眉头。上面的日期也不远,都是上周的,不过已经七零八落,有的一天三次都还在,有的却没了一两次,显然没有定时吃药,忘了就不管了。
章修严也走了过去,拿起一包药。看清日期后,章修严眉头一跳:“上周?”
霍森敏锐地捕捉到章修严语气有异:“有什么不对吗?”
章修严把收容站发生疫情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霍森听完后,定定地看着熟睡的栾嘉。这样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人在吗?凯茜女士,你知道你唯一的儿子被你不顾一切要嫁的丈夫这样对待吗?
霍森转头看向章修严,两个人虽没再说话,却已达成一定的默契。章修严上前把袁宁抱起来,想了想,对霍森说了一句:“栾嘉喜欢咸和辣,不喜欢甜。”
霍森:“……”
有种接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而且再也甩不掉的感觉。
章修严没再多话,抱着袁宁下楼。屋外的阳光更暖和,袁宁眼睛眯了眯,感觉脸上暖融融的,忍不住往章修严怀里凑了凑。嗅见章修严身上熟悉的香皂味,袁宁小声喊:“大哥……”
这充满依赖的呢喃让章修严心头一软。
在这小结巴来到他身边前他其实也和栾嘉一样,做什么事都一个人。章先生和薛女士很放心他,章秀灵和章修文很怕他,不管做什么事,他都能发挥出远胜于常人的出色才能。从来没有人觉得他也需要陪伴,没有人觉得他也会软弱,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充满焦躁和自责,始终认为当初若不是自己没有一起去,章修鸣就不会丢……
章修严将袁宁抱上车,让李司机开车回家。
袁宁一直在熟睡,直至到了章家门口,他才睡眼惺忪地转醒,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被自己蹭得皱巴巴的衬衫。
袁宁抬起头,对上了章修严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愧疚极了,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紧张地揉章修严的手臂,嘴里问个不停:“大哥我一直压着你的手吗?手酸不酸?麻不麻?大哥你该叫醒我!”
章修严说:“你这么小的个头,压上一天也不酸不麻。”
袁宁:……_(:з」∠)_
大哥又嫌弃他个头矮小。
两人回到家,正巧又接到袁波的电话。上周袁宁打电话回去,问起南广那边的情况,袁波正巧去了趟南广,回家后几天没出门,也在提心吊胆。据说外面更乱,都在抢购盐和醋,二婶都去买了不少回来,肉疼得袁波不知如何是好。
满打满算,艰难的一周算是过去了,袁波声音精神奕奕:“我们都没事,老师还叫我回学校帮忙给教室消毒呢。倒是你得小心点,怎么老往危险的地方钻?又是辐射污染,又是收容站的,听得我晕乎乎,担心死了。”
袁宁小声说:“就是正巧遇上了……”
袁波也知道这不能怪袁宁,又和袁宁说起自己已经预习完二年级和三年级的课本,叫袁宁要抓紧点。袁宁听了立刻紧张起来,挂断电话后就跑去看书,生怕自己被袁波甩得太远。章修严看着被放回原位、变得安安静静的电话,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
他摇摇头,甩去脑中莫名的思绪。
他才不会妒忌那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家伙。
虽然那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家伙隔着电话也能影响到袁宁。
*
圣罗伦堡。
普尔曼家族。
男孩推着轮椅上的男人走出户外。城堡附近有个辽阔的湖泊,两人走到湖边,高大的雪松披着冰棱,湖面也结了冰。男孩深吸一口气,松开轮椅后的两个扶手,伸展手脚做起运动来,他耍得是从保镖那学来的军体拳。
男人静静地看男孩耍完整套拳,才缓缓开口:“关于你的家人,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