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你刚被送来时，还没有圆空大，小小的一个人儿，满身都是血，谁能料想到，竟能活到今天呢？”老和尚语气中满是唏嘘。

对面坐着的青年垂眸看着滚沸的茶水，淡然应了句，“人老了，都喜欢念当初。”

“呵呵，你这副脾气倒是跟小时候没多大改变，难为人家小姑娘怎么就看上了你。”

“那是因为我自有她看得上的地方。”依然是平平淡淡的回应，波澜不惊。

老和尚摇摇头，伸手想提壶水泡茶，却被青年拦下，“我来吧。”

清晨朝阳金色光芒映照着他眉睫，眼眸虽冷，低垂下去时，也就看不见了。唯一能见的，是他俊美得几乎不能直视容颜。

“你呀，也该成家了，能有个姑娘让人你放在心里，老衲觉得甚好。”

老和尚看着他低头泡茶，动作间清举朗朗，神情凝定，心中甚慰。

青年眉宇微皱，“一个两个，都是这个腔调。”

老和尚再次大笑起来，“我要是你爹，也要急疯了。”

“有件让他悬心的事情也好，省的整日没事做，惹出一堆乱子。”

清茶泡好，氤氲热气蒸腾而上，两人相坐，都看着自己的茶盏，一时间寂静无语。

“你师尊可好？”长久的静默之后，老和尚再次开口。

这次，顾尧之脸上浮现一层忧色，“并不好。”

老和尚皱眉，“怎么？”

“三年前与逍遥峰那人对决之后，师尊旧伤发作，体内真气逆行无序，脾气越发阴晴不定。”

“竟是无法医治？”

“他自己本就擅医理，我师兄也是此间高手，却都一筹莫展。”

“所以，你派人去浩气盟？”

“也是师兄的意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每日煎熬，他个性倔强好强，越是此时，越不喜人亲近，我们师兄弟，全被赶下山来。已经说了，无诏令，不得回师门。”

老和尚叹道：“毕竟在武林中是传说一样的人物啊，四十年前，雪魔叱咤武林时，谁不畏惧？天道无常，只希望浩气盟的那个小姑娘，果然如传闻中那样，能减缓他的苦痛。”

青年淡淡嗯了一声。茶盏之上氤氲的白色雾气笼罩着他的眉眼，神情看得并不分明。

“可我听说，逍遥峰也派人去了浩气盟。”

“嗯，三年前一战，那人所受之伤，只怕比师尊更为严重。就算死，也是他先行。”

“这么说来，他们也想要浩气盟的那个小姑娘？”

“更多的是怕我们得到吧。得不到，便毁掉，才是他们的作风。”

老和尚叹了一声，“这武林之中，只怕已无多久的宁日了。”

“所以，我想尽快了结京都之事，全心处理师门争端，只盼师尊他能撑下来。”说到这里，一贯冷清的青年脸上，也带出几分忧伤之色。

“嗯，我也听闻了，姬家的小子，虽然不及他祖辈，却也渐渐有君主的威仪了。这些年，你费心经营国事，也该放手与他了，看看，右相国之毒瘤之名，早已传遍四野。”

“虚名罢了。”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并不介意。

“有件事情，你需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