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兮抬手制止秦观，和颜悦色道：“爱卿，朕的肉夹馍呢？”

秦观呆了呆，不由自主的顺着皇帝的目光朝客栈门外的石墩下看去。

大红灯笼高高挂，照耀着石墩下两只小狗明亮的眼神。

小家伙嘴角犹有些肉渣，见秦观看向它们齐齐摇起了尾巴。

夜风冰冷，秦观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风兮兮握着铃铛，脸色阴沉。铃铛对面少女的声音也有些疲惫，“既然这样那就早点睡吧，明天赶路，记得走潼关道，不是武关道。”

事实上，姬元修不是疲惫，而是心累。一边要顾着齐地附近的藩国，一边顾着风兮兮，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少女娇嫩的面孔上已经浮现出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了。

风兮兮抽了抽鼻子，“我要是死了呢？”

铃铛对面的少女一怔，“什么？”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别胡说。”声音冷静得恰如他们每次对话一样。

风兮兮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太阴险了！”

“你在说些什么？”

“就酱吧，晚安，我要睡了。”风兮兮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齐王宫中，少女披衣而坐，蜡烛燃了半宿，已经熄灭。她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脊背挺直，神情被暗夜浸染，越发冰寒。

嗯，她说的对，姬元修的确想过风兮兮若是死了怎么办。

事实上，每一种可能，尽在他的考虑之中。事实上，风兮兮整个人，也只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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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你出了宫，沿着潼关道一直走就能到洛阳，然后进梁国，从梁再入齐。

就像出门买把青菜，还能调戏个妹子一样稀松平常。

她果然信了，单纯得像个傻瓜。

接二连三的刺杀以后，皇帝微服出宫是投石问路的一步棋，落在诸侯藩王眼中，能产生什么效果，正是他所期待的。

继续蛰伏，或者趁此机会铤而走险？

这些潜伏于暗处的，不安分的力量自太祖建国就已存在。说到底，手握兵权的藩王，到底是帝国的大患。虽然中央一直在削兵，但到底削下去没有，大家心知肚明。

能有机会将它们一网打尽，这种诱惑实在很大。

他在暗中观望，早有绸缪，只等对方棋子落定，他坐观大局，正可一步收官。

若是风兮兮平安无事到了齐地，自然最好，凭借她的身份，以圣驾亲临之势镇压这场蠢蠢欲动的叛乱，自是如虎添翼。

若她半路上被人弄死了，也没什么，无非是再寻一个躯壳，再费些力气，扶持姬元绍上位。他的目的也已达到。

她死了，也刚好可以看看，是否他们的灵魂会重新换回？他想过这种可能，却终究不能用自己现在的肉体冒险。

身为君王，没有私欲，所思所想，皆为天下。

她能说服自己的理智，却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想到这一路注定风雨颠簸，想到那个愚蠢的女人，莫名心焦意燥。

她盯着手中被紧紧握住的铃铛，到底还是做出了决定。

风兮兮，要努力，自己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