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满朝文武都想不到,以腹黑阴险睚眦必报的名声闻名天下的权臣顾尧之,其实是个花痴吧。
手指骨节修长,轻柔拭去枝叶间的雨水。
阿采并不怕他,趴在长廊下看他忙碌。
“公子,她还是不肯求饶,吴王那边,也没有回音。”阿采语气里有点失望的意思。
那女子嘴可真严,冰窖里挺了两天,便是那些自诩威猛的男人们,也在里面捱不了一夜的。
阳光透过樟树叶洒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他眼眸漆黑,凝视着手中的兰花花苞,神情专注。
“已经在牢里关了两天了,再关下去恐怕就要冻死了。”
“那就提出来吧。”男人漫不经心。
“提出来?”
“提出来,关水牢里。”
阿采欢快应了一声,“好。”
这孩子自小在顾尧之身边长大,见惯了自家公子善恶不分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按照风兮兮的话来说,三观已严重崩坏,崩得满地渣渣,糊都糊不起来了。
阿采可不觉得那女人可怜。
凡是敢招惹我家公子者,被刀刮一百遍都是轻的。还敢诬陷我家公子刺杀皇帝,嘁,也不想想,我家公子要想刺杀,会失手么?那姓姬的小子还能好好坐在皇位上?
愚蠢的凡人!
夏日炎炎,青州地界,齐国王都。
因连日来酷日炎炎,城中小清河边那棵歪脖子大柳树下的说书茶肆门可罗雀。
也是,天气这么热,连家里的婆姨都不想搂了,还冒着大日头出来听书?可不是笑话。连带着南来北往的商户这阵子都在再白天出来了,都是夜里赶路,以避开烈阳。
说书人田老头刷的合上了手中的扇子,眼睛扫向下方寥寥的几位客人,和颜悦色,“今天,就到这里吧。”
茶肆中摆着几张简单的竹制案几,其中一张前面,坐了个少年人,面前摆着一堆的瓜果点心,他漫不经心的托着腮,朝田老头看过来。
田老头年轻时是个走南闯北的跑商,积攒了一肚子故事,因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便在齐都城安顿了下来,开了个茶肆打发时日。
田老头也可谓阅人无数,一双眼睛很是歹毒,虽早已看出这连日来一直光顾自己茶肆的少年人是个姑娘,却也并不揭破。
那姑娘穿着男子的衣服,仅从那布料的华美程度而言,就不是平常人家能穿得起的。更不用提她束发的玉带和腰间的配饰了。
一定是位贵族家的小姐,厌烦了闺中生活,出来讨些乐子。
姑娘脸蛋圆圆,容貌娇美,一双眼睛异常清澈,只是身上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贵气,看上去不好亲近。
“老丈,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田老头嘿嘿一笑,“小哥,老头我说的书,不过是给大家图个乐子罢了,哪能全当真呢?”
“就是去年黄河涨大水,楚王开仓赈灾,还安顿了无家可归的百姓在楚国落脚的事情。”
“这件事情倒是真的。小哥若不信,随便去大街上打听打听便可知。那会儿我们的这位王爷,也发了些粮食出去。但因为怕流民带来瘟疫,并不曾让他们入城。”
少年装扮的姑娘点点头,“楚王倒是个好心人。”
“可不是么?”田老头一声长叹,“哪像我们的这位王爷,每天除了挖空心思的寻找美人,就是寻找美人……简直是……”
说着这里,忽然想到眼前这少女也是个贵族,说不定还和齐王有什么瓜葛呢,急忙把话尾一收,嘿嘿一笑,“小哥,眼瞅着日头到中午了,就先散了吧。”
“嗯。”姑娘应了声,朝后面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