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不回家?”进了政府大院,见少年将自行车扔在家门口,朝隔壁居民楼走去,文涵喃喃自语。
“估计是跟同学玩去了。”齐豫拿出电话联络安国仁。
“韩卓宇是那种爱玩的小孩吗?你看他!”文涵指了指车窗,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少年正扶着一位老太太散步,老太太不停念叨着什么,少年偏头聆听,表情非常认真。旁边居民楼的二楼,一位老大爷走到阳台,手里拿着锅铲朝他们挥舞,隐隐约约一句‘吃饭了’传过来。
“没有取得老人的同意我们不好上门采访。算了,先去采访安国仁吧。”文涵略有些不情愿。像安国仁这种拿孩子炒作,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她见得多了,更何况来之前早就查清了安家的底细,对这对半路夫妻就更是不齿。但为了导正社会风气,这些个丑闻他们只能当做不知道。
“走吧,安国仁等我们一上午了。”齐豫放下电话。
两人下车朝安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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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卓宇在周老太太家吃完晚饭才慢慢往回走,推开大门,两道灼热的目光立即向他射来,他低了低头。
“韩卓宇你好,我们是央视台的记者,想对你做个采访,可以吗?你放心,我们只问几个问题,时间也不会太长。”文涵走上去,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建议宿主接受采访,彻底洗清名誉!】9527弱弱的提议。
韩卓宇定定看向女记者。
女记者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冲他一笑。
“小宇,就几分钟,不要怕啊。”安父想要拍打儿子肩膀,被儿子躲开了,表情有些尴尬。
雷丽珍和安铭怀正想劝说,少年缓缓点头,低声道,“去我房间吧。”
“好的,好的!”文涵连忙点头,示意齐豫打开摄像机跟上。心理学家说得果然没错,自闭症儿童只有在自己的地盘才会感觉到完全的舒适。
一回到房间,少年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背对摄像头,自然的脱下身上的校服,换上便装,打开书包取出课本,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桌边,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摆正文具盒。
“你们想问什么?七点半我要开始做功课。”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果然超级勤奋!文涵有些激动,但见只剩15分钟作采访,又被一瓢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好的,我们绝对不会打扰你学习。”文涵放柔语气,沉吟片刻后问道,“我们在网上看了当时的监控,那么多人都对冯菊香视而不见,唯独你走过去了。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想送她去医院。”少年语气平淡。
文涵噎了噎,继续问,“当她反过来诬陷你时,你是什么心情?”
“很难受。”少年垂眸。
文涵觉得胸口闷闷的,静默了半晌才又问道,“那你后悔帮助她吗?”
“后悔!”少年点头。
房间里又是久久的沉默,文涵与齐豫都被少年的诚实触动了,反过来更为加害者的恶行感到愤怒!
“那你,”文涵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不由自主的顿了顿,“那你以后遇见类似的事还会上去帮忙吗?”
两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期待着他的答案。
少年抬眸,缓缓点头,“会的。”
“为什么?”文涵立即追问。
“想帮就帮。”比起安宁,他感觉自己更喜欢付出后的快乐满足。而且,受一点挫折未必是坏事,就像歌词里写得——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这不正是妈妈对他的期望吗?
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像浸过水的宝石,乌溜溜的,深不见底却又清澈透亮。当他看过来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光迸射而出,照得人心都要化了。
文涵和齐豫深刻的意识到,少年的话发自肺腑,没有一丝虚假。虽然受到这样大的伤害,他依然对这个世界怀抱着美好的期望。这就是孩子的心,简单易忘。反观那些更有自制力和判断力的成年人,在这份简单面前不感到自己有多么肮脏吗?
两人长出了口气,一时间竟呐呐难言。
韩卓宇看手表,低声道,“时间到了,我该做功课了。”
“好的。”文涵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小心翼翼的问,“我们能拍拍你做功课的镜头吗?你放心,我们不会出声,拍完就走。”
韩卓宇点头,拿出作业本一笔一划认真书写。
齐豫先是绕着少年转了一圈,然后推近,给了个特写镜头,作业本上优美至极的字迹让他吃了一惊。
文涵翻开堆积在案头的一沓练习册,叫齐豫拍摄。练习册上密密麻麻都是红勾,还有少年写下的注解,勤奋刻苦的学习态度可见一斑。
镜头转向房间的摆设,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床上的被子叠成正方形,四个角压出漂亮的折痕。这可是突击采访啊,要不要这么完美?
给豆腐块一样的被子来了个特写,文涵与齐豫暗自为少年严谨的生活习惯咋舌。当两人退出房间时少年还在认真的写作业,俨然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
回到宾馆,齐豫盯着摄像机的回放,赞叹道,“虽然采访时间很短,但加上学校和工地偷拍到的镜头,这次的节目一播出绝对会带给观众震撼。”
文涵发了会儿呆,咬牙捶床,“要死了!没见到小宇之前我只是觉得气愤。见到小宇之后我想杀了那老太婆怎么办?!”
“冷静!我相信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很多人都会和你有同样的感受。冯菊香算是完了。”齐豫的表情阴测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