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听到自己背后巨大的轰鸣声,房子的坍塌声,山坡上泥土松落后掉进水中的声音。她在黑暗中跑的精疲力竭,腿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只是机械地跑着。但是她的脑海中却响起刚才徐嘉洛的声音:“别害怕,乔安,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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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时候,就这么一句简单的、明知道不可能的安慰,却成了她此时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拼命地跑着,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眼瞅着前边就能超上拐弯了,突然一波巨浪翻过来,兜头罩在了她脸上,直接把她卷进了水中。
水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乔安惊恐的想……也许,是泥石流下来了!她抹了把脸,挣扎着抱紧旁边的树死活不松手,然后强撑着自己站立起来,几乎是靠着一步步抓着旁边的树往洪水的边缘挪。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够在树枝刺破掌心的时候,还死死抓着不肯松手,一直把自己紧紧拽在树干旁,然后依托着这些树一点点往外走。
每一步,都像是在针尖上跳舞。
乔安死死抿着唇咬着牙,拖着沉重的腿,撕裂般疼痛的脚,硬是一点点脱离了水波的掌控,逐渐踩到陆地上来。她拼命地拽着,冷不丁听到前边像是还有人在挣扎,于是抹了把嘴,张口就喊:“救命啊——!救命啊——!”
她边喊,边挪,边心底里想着: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手臂疼的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从她前方响起:“乔老师!乔老师!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她幸福的快要哭出来了,只觉得这句话、这个声音都是从没有听过的美妙,“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千万要抓牢!我这就过去!”那个声音朝她喊,然后紧接着,一只冰冷又粗糙的大手伸到了她眼前。
这只手仿佛带着光芒,直接点亮在乔安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独一无二。
当她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然后整个人都因为有那只手拖着所以走的骤然轻松下来的时候,乔安的眼泪终于哗啦啦地流下来。他们的衣服和裤子鞋子上都沾满了泥,但是跑起来却格外的快。当乔安的脚终于彻底离开水面的时候,她一抬头,只见前方高处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像是日光骤然撒亮人间。
而当她终于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终于感受到脱离危险的轻松的时候,她的手、腿和脚都开始钻心的疼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乔安所在的地方是个深藏在山谷中的小村子,整条山谷中只有学校这里靠水,其他村庄基本都在山头上。所以这次山谷中大坝被暴雨冲垮的事情并没有特别快的传播出去,甚至县城里的相关领导得知此事并且决定赶往现场的时候,都已经在两三天之后。
学校附近的损失惨重。临近大坝那边的三户人家的房子都被水彻底冲倒,其中靠的最近的那户人家直接在睡梦中被彻底压在了坍塌的房梁下,被刨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身亡了;其余两家没有这么惨烈,但是除了房子塌掉之外,基本人都被压成了重伤。
其他人家都基本没什么人员的伤亡,但是房子基本也都被冲的差不多了。只有住的最高的那户人家——也就是从一开始就打手电筒给村民们指路的阿福家——除了受了点暴雨的灾害,基本没有受垮了的大坝影响。
所以几乎一村的人都集中在了阿福家。
说是一村人,其实一共也就是十几口。隔日暴雨停歇,没有受伤的或者是略微受了点轻伤的大人们纷纷开始善后,小孩子们也都很乖地帮大人们搬东西做事。河水依旧高涨,大坝一日不重建,这水位大概就没法彻底降下去。
而因为为了方便,道路基本都是沿河修建,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
光凭阿福家的存粮,根本无法供应这十几口人的吃喝。几个大人一合计,打算派一个大人带着这帮小孩子们去邻近的村里借些粮食回来。
乔安主动要求去。
阿福妈有些为难:“乔老师,你看你手脚跟腿上都有伤,要不这事儿就给别人去做吧,你就安心在我家休息。”
乔安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还带着血痕的手,说:“没关系,我去吧!这附近的孩子我都认识,他们家长也许看在我这份薄面上肯多借点粮食来。我其他事情也干不了,你们留下来收拾房子照顾孩子……还有霞红全家……”
“不行不行,乔老师不能去。”有人附和阿福妈,“乔老师受了伤,又这么瘦,走这几十里山路怎成!累垮了可怎办!”
乔安急了,一下子站起来,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她一头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