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家伙蹦跳着就朝屋里冲去。
乔安站起来和乔瑄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大步地追他儿子去了。倒是慕沐扑哧一笑,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乔安的胳膊:“别担心,有南南。”
乔安抓了抓后脑勺,笑的有些勉强。
杜维郁和往常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乔安硬着头皮进屋换鞋,边叫了声“妈”。杜维郁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撩一撩,依旧纹丝不动地看着报纸。
南南人小鬼大,眼睛在奶奶和姑姑身上溜过来又溜回去,突然喊了一声:“妈妈!我饿了!”
“既然饿了,那就开饭吧。”杜维郁施施然放下报纸,圾着拖鞋直接从乔安面前走过,径直进了餐厅,连个眼梢余光都没给乔安留着。
乔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杜维郁跟前连个撒娇的底气都没。她苦着脸偷偷拽慕沐胳膊:“咋办咋办咋办?”
谁知道慕沐突然又变得跟乔瑄一个德行起来。她也很无辜地耸了耸肩,扭头追着南南进了餐厅,只飘下一句话:“自己看着办。”
她在客厅站了一小会儿,只有团团大约还不饿,所以围着她的脚转。乔安四下打量,只见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有怎么变,只是窗户上贴了大红的“囍”字,上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卷了一圈花瓣。沙发什么的都是旧的,当初被团团啃坏的沙发脚好像坏的更大了些。
乔安用脚尖挠了挠团子,轻轻地说:“团团,姐姐回家了。”
她慢吞吞地蹭到餐厅去。才一转进餐厅,南南就拍手笑着说:“姑姑来咯,可以吃饭咯。”她一怔,再看乔瑄慕沐和南南都还没动筷子,三个人齐刷刷地抬头看自己。杜维郁轻咳一声,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吃饭吧。”
她突然忍不住眼眶酸涩。
乔安低着头坐了下来,看着满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有心酸,有愧疚,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很少夹菜,只管低着头扒拉米饭,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哭出来。
闷着吃了半响,乔安正扒着米饭,突然一双筷子从眼皮地下递过来,夹着一筷子菜送到自己碗里。她以为是慕沐,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见杜维郁把筷子收回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南南眼尖,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小家伙悄悄地捂起嘴惊呼:“姑姑哭了……”
这一说,更让乔安觉得难堪。她抹了把脸,把碗筷一推:“我不吃了,大家慢用。”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跑。
背后好像是杜维郁徐徐地叹了口气。
乔安上楼洗了澡,又换了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却见杜维郁正倚在自己的床头,随手翻着一本书。见她出来,杜维郁“嗯”了一声,说:“出来了?”
“嗯。”乔安咬了咬唇,“妈。”
“行了行了,别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杜维郁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就你这样,我还敢说你一句么。”
她低着头,头发还是湿嗒嗒的,不住地往下滴水。两人谁都不说话,隔了一会儿,乔安才说:“妈,对不起。”
这一句像是捅了炮篓子。杜维郁噼里啪啦地开始数落起来:“你说你怎么回事,啊?那当初我虽然是想撮合你跟徐嘉洛的,可后来也是你们自由恋爱的对吧?来你跟我说说,你凭什么都跟人家谈婚论嫁了,突然在领结婚证那天消失了?平日里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关键时候就掉这么大一链子?你说你让我跟徐嘉洛怎么替你收拾这烂摊子?要是不想结婚,我也没逼你结婚啊,还是徐嘉洛逼你来着?这婚非结不可?你从小妈是怎么教育你的,要诚实善良,不能说谎。你都听哪儿去了?你欺骗人家徐嘉洛的感情,到底是图了个什么?啊?还是说结婚领证那天你发现徐嘉洛出轨了?有外遇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事儿了?乔安你给我解释清楚,不说清楚,你就再甭回这个家了!”
乔安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下来,直接流进了衣服里。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当地,半晌咧了咧嘴:“妈,徐嘉洛……是盛夏的哥哥。”
杜维郁“啊”了一声。
她接着说,声音里隐约带了哭腔:“您除了知道盛夏去世,其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可是妈,我怎么能跟徐嘉洛的妈妈成为一家人呢……我怎么能开的了口,也叫徐嘉洛的妈妈一声……妈妈呢……”
那个当时还未曾有机会谋面的女人,那个徐嘉洛至亲至爱的人,却是乔安这一辈子唯一刻骨铭心恨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