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阁中空无一人,花漫天居然不在,花似锦好奇起来,在周围找了几圈,视线中忽然滑过一大片绿意,花似锦急驭使琉璃灯转了过去。长老阁外有一大片花圃,平时花漫天常在此处纳凉午睡,可是此时,花圃中间却被清出了一大片,矗立起了一个玉山样的东西,飞近时,才发现这居然是一间玉屋,才刚刚雕出了一面墙壁,花漫天倚坐在一角,正在慢条斯理的雕刻。
花似锦愣了一愣,耳边忽然响起花漫天的语声,悠悠如琴:“玉,几百年前就找好了……这次绝不骗你。回去第二天就帮你刻,刻出的屋子像锦儿之前住的一般大,里面的东西,全都依着锦儿心意来……”
她越想越是心酸,忍不住掉下泪来,小心翼翼的驭使琉璃灯转向,离他近了一点。七宝琉璃灯极能隐形,即使离的再近也是气息不显,花漫天却似乎有所察觉,缓缓的抬起头来。仍旧是俊美到难描难画的眉眼,美的如此仙气渺渺,眼神却是静如止水……隔了一层完全透明的屏障,她手扶着器壁,抽泣着与他对视……那一刻,她觉得他其实是能看到她的,看的清清楚楚,她几乎以为他要抬手来拭去她的泪,含笑问上一句:“小狐狸,谁欺负你了?”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低下了头,重复手中的工作,就连他的背影,她都熟悉之极,即使忙碌,仍旧谪仙一般高华飘逸……花似锦忍不住哭出声来,就这么蜷缩在琉璃灯里,看着他的背影,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花漫天收起雕刀走回了长老阁,她才猛然回神,抹了抹眼泪,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惨了,云哥哥肯定知道了……”
他知道了,却没来,一定在生气,一定不理她了……她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然后计上心来,驭使琉璃灯回了家,一眼看到花玉,于是跳下法器,一头扑到她怀里,道:“娘!锦儿想死你了!”
花玉笑出声来,张手抱着她:“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狐狸,总算晓得来看娘了。”
花似锦熟门熟路的撒娇,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我前些日子生病了嘛,我才刚刚好就来看娘了啊……”
说了没几句,墨寒便从内室出来,张了手臂:“宝贝锦儿,快过来给爹瞧瞧!”
于是她跳过去,双手揽着墨寒的脖颈,“爹,锦儿想死你了,想的吃都吃不下,睡都睡不好……”
墨寒呵呵一笑,侧头向身边人道:“是么?最近锦儿吃也吃不下,睡都睡不好?”
花似锦别眼看了过去,然后……下巴掉了下来,就算花漫天出现在那儿,她就不会这么惊讶……那人正负手而立,微微含笑,仍旧是一身祥云瑞霭袍,长发却依着人间打扮,用抹额束起,愈衬得凤瞳流丽,容色倾世,见之忘俗……居然正是咱们光芒万丈的紫微大帝……他身后还杵着一只妖倾天扮的墨离……
她眼睛越张越大,好一会儿,才喃喃的:“云哥哥……呐什么,你你你……吃了没……”
他笑了笑,神色温和,“吃了。”
是真的是活的,不是幻觉……她的下巴掉了下来……花玉早站了起来,絮絮的抱怨,“你呀你,说你没良心你还不认,上一次回家,没说几句话,就出去玩儿了,就此人影不见,这次你们回来,也不晓得先把……帝君领进来,就又自己跑去玩儿了,还玩到现在才回来,整个狐灵山都转遍了吧?找到好郎君也不用这么显摆罢?看这儿帝君都等急了,还不好生认个错儿?”
花似锦是狐狸,花玉是狐狸她娘,更是狐狸,两人眼神交汇,便心知肚明……紫微忽然到来,虽然他说是两人分头,但是花玉又岂会不知花似锦的脾气,当然猜得到她是去找花漫天了……找就找吧,还这么久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哭的两眼红肿,她不心虚,当娘的都要替她心虚了……于是不等某帝君开口,花玉先就噼哩啪啦训上一通,顺便还带着捧……
这会儿简直是在比脸皮,于是花似锦毫不犹豫的凑过去,抱了某帝君的手臂:“云哥哥,嗯……我娘做的饭好吃吧?”
他含笑:“好吃的很。”
“呐什么……”她实在想不起要说什么……花玉在后面帮她解围:“锦儿,带帝君去休息一下罢。”
花似锦这会儿真不敢跟他单独相处,可是更不敢磨矶,急道:“好啊好啊,云哥哥,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一边说,一边就拉了他下去。花似锦在狐灵山时,虽然几乎不着家,可是家里仍旧有她的房间,也仍旧是药王阁时的风格,老鼠屯粮一般摆的满满当当,花似锦扒拉了好半天,才总算给帝君他老人家扒出一个座儿,转身道:“我去帮你倒茶!”
他伸手挽住了她,花似锦身不由已的向后一退,便坐在了他的膝上,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温言道:“我没生气,不用心虚成这样。”
她便有些讪讪的,他沉吟了一下,徐徐的道:“锦儿,刚才伯母带我进来过,她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有些意思,她说‘锦儿便是贪玩贪心,总是把屋子摆的满满当当……但是你看那花瓶,她原本也摆了十几只,现如今却只得一个,因为这一个她最喜欢,所以抱回家来,便把旁的俱都弃了。’”他顿了一顿,微笑:“所以我在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当得你那最后一只花瓶呢?”
小狐狸一时面红耳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装糊涂,于是嬉皮笑脸道:“云哥哥你太谦虚啦!您老人家怎么会是花瓶呢!您明明是金玉其外……”,她顿了一顿,看他神情淡淡,丝毫没有要配合的样子,她只好自顾自的续道:“……锦绣其中嘛!您可是了不起的神仙!不可以这么妄自菲薄的……”
她胡说八道,他只静静的看她,甚至也并未凝起眉,只缓缓截口道:“我老人家?”她不由讪讪,他便继续道:“究竟要不要好好说话?”
凶甚么!她忍不住翘起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