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随手把叉子给了他,一边转头问东方天籁:“为什么不吃荤腥?一辈子不吃肉,可有多难受?”
东方天籁含笑道:“要说现在,吃一点儿,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不吃,一是为了躲血腥,二是为了躲怨气。”他一边说,一边掏出帕子,拉过她小手儿,细细抹着并不存在的油渍,一边笑道:“我道心不坚,不比姑姑,所以诸事更加小心……”
花似锦想了一下:“其实我会做素鸡素鸭……”
“姑姑,”东方天籁敛睫微笑:“我知道姑姑疼我。可是,我一直不曾吃过,也不觉得怎样,若是偶尔得姑姑赐过一次……将来吃不到时,难免想念……倒不如从不曾吃到的好。”
花似锦愣了一愣,只觉他这舒缓含笑的一句话中,竟似是意在言外,深情缱绻,又是出奇的通透认命……一时竟是无辞可答。
妖倾天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只是微笑。花似锦无意中别眼,本来觉得他当是不拘小节的洒脱豪放之人,没想到吃相居然十分斯文优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妖倾天便笑道:“我道心坚稳,不管是酒肉穿肠,还是红粉佳人,全都不惧。”
花似锦啧了一声:“你是神仙,当然不在乎,有本事你也像我们一样从头修起啊,到时你一定连我都不如。”
妖倾天挑眉:“怎见得我连你也不如?”
花似锦摊手:“藏头露尾之辈……”
妖倾天一笑低头,假装没听懂她的意思:“这有洒无肴……”
花似锦手儿一翻,指间多了一个酒瓶:“猴儿酒,狐灵山的猴儿酒,比别处格外多了一种花香,没有尝过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美妙滋味的……”一边做回味无穷状。
妖倾天忍不住好笑,却又显然真的有些眼馋,笑道:“小丫头,知道我长甚么样子有甚么好的?不如我送你点儿东西来换?”
“哎!不用了,我有大花花,甚么好东西没有?”说完了,忽然一怔,这句话说了太多年,已经说的熟极而流,可是想想那天那个落寞的背影……她已经没有大花花了……心头忽然就是一疼,竟忍不住要哭出来似的……
东方天籁急笑道:“姑姑的天师符箓本就无所不能,要瞧见神君你的模样轻而易举,只是觉得神君你襟怀坦荡,不会在乎露出真容……”
好像她不管想做甚么,他都会无原则无理由的帮她实现……妖倾天笑看了他一眼,花似锦轻吸了口气,笑道:“的确是,你是自己主动点儿,还是?”一边对他挑眉。
妖倾天不由得笑道:“你便是当真刻符,也看不到我的本来面貌。我少年时误学了一门奇异的功夫,叫做‘千面风华’,这门功夫有些取巧,主旨便叫做化其形,得其功。”花似锦来了一点兴致,转眼看他,他便续道:“例如我化做东方天籁,便会得他际遇,学他功夫,化做花似锦,便得你际遇,学你功夫……每一种人生都不相同,所得也就不同,最后万流归宗,江河入海,自然事半功倍,且可以体验不同的心情……练到如今,时间太久,已经化不掉了。”
花似锦讶然道:“你化为一个人的时候,连功夫面貌都是这个人的?你神仙的功夫就不能用?”
妖倾天道:“自然,否则,花似锦一着急,便用上了东方天籁的功夫,噼哩啪啦把事情解决,还叫甚么历练?”
花似锦喃喃的道:“好神奇啊!”一边说,一边对他上下打量:“那你扮做个侍卫,是要历练甚么了?”
东方天籁不由得一笑,插言道:“姑姑,既然神君这功夫名叫‘千面风华’,幻出的面貌自然风华绝代,他现在脸上是一张面具……我猜,此时面具下,便是神君的本来面貌……紫微大帝在此,他不做回玉衡神君,还能做谁?”
花似锦长长的哦了一声,挑起眉,妖倾天笑着拱手:“好了,两位,饶了我罢!”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飞行法器:“锦儿,这法器叫七宝琉璃灯,是透明的,看风景方便的很,同你换这壶洒,如何?”一边说,一边不容分说的抛给了她,将那酒取了去,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将一张纸儿向后一抛:“这是五大城的地图,你好生看看吧。若要布阵,只怕还需细察。”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履匆匆,却仍旧显得潇洒,可是衣袂飘扬处,又是挥之不去的风雅。
花似锦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把玩那七宝琉璃灯,哼道:“说甚么送我法器,还不是让我看地势用的!神仙就支使人干活儿!”停了一停,又忍不住八卦:“小东方,你说他长甚么样子?为什么逃的这么快?”
东方天籁笑道:“我猜,必定十分俊雅,有如兰芷。”
“兰芷?”花似锦继续八卦:“像云哥哥一样吗?像你一样吗?像……大花花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