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声,“嗯。”
“锦儿,”他柔声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花似锦道:“什么?”
他抬眼看进她眸底,凤瞳清亮,“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要离开我……我知道你现在不会为离开伤心,可是我会……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花似锦想了一下,点点头:“好,我如果要走,会跟你说一声的。”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略一犹豫,还是揽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颊,对她安慰的笑,然后转身。
花似锦微怔的抚了抚被吻过的肌肤,迟疑了一下,才坐了下来,竟有些发怔,细细的想着两人从相识到现在,她每一场哭,每一场笑……当时那般心魂俱醉,现如今,都似梦一般。
衣角忽被人轻轻一牵,花似锦低头时,那小小雪白的狐狸正勉力移身过来,牙齿轻咬了她的衣襟……她伸手摸了摸那雪白的柔毛,道:“大花花,你醒了?”
他无力回答,只张了一对狭长妩媚的狐狸眼看她,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发现了不对,狐狸眼猝然张大,看着她……她向他一笑,道:“我取了别人的仙骨放在了你身上,你不用担心,你不会死了。”
他仍是不答,只是一瞬不瞬的瞧着她,花似锦伸手摸了摸脸,犹豫的将那小小狐狸抱在膝上。她觉得解释似乎有些不妥,可是不解释似乎更不妥,终于还是道:“他们说,我少了一魄,从今天开始,不会开心,也不会再难过……”
小小狐狸惊怔,随即,眼中迅速闪过伤痛……四目对视,他拼命昂着小小的狐首,想说一句甚么,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他实在太过虚弱,只撑了片刻,终于身子一颤,重又昏厥过去。
她无法感同身受,却分明可以看到那种强烈的感情。不由得怔忡,伸手摸了摸那小小身体,缓缓的低下脸来,用脸颊贴着那雪白的柔毛,一动不动……开阳两人布出的结界十分宽敞,他们已经渐渐走远,不知隔了多久,忽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然后明辅轻呼出声,也跟着落地,道:“帝君,我跟开阳做就好。你现在这情形,又何苦强撑。”
云知处低低的声音道:“唯求心安而已。”
开阳似乎无奈,恭谨的道:“帝君,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先扶您去休息一下可好?”
云知处道:“不必了。”
明辅求道:“帝君!”
“多谢了,”云知处低低的道:“不过真的不必,我会小心的……我,不想让锦儿看到我现在这样子。”
明辅轻声道:“帝君……锦姑娘,不会为此伤心的。”
云知处轻轻摇头,声音极是温柔:“你们不识得锦儿,根本不知她有多心软,她此时虽是没有感觉,可将来等她痊愈之后,纵是隔了千年万年,她若想起今日,仍旧会伤心难过的……”
明辅和开阳一起沉默下来,遥听衣袂带风,似乎云知处又轻轻纵起,仍旧去不厌其烦的捕捉残魂……他从来便是这样,不会花很多时间去“说”,却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做”,从不放弃每一线可能……
花似锦抱着小小狐狸的身体,脸颊贴在它身上,一动不动,只静静的张大着眼睛。云知处的声音极低,又离的极远,本来不可能听到……其实之前的花似锦也是听不到的,可也许是因为仙骨,她竟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借由他的呼吸顿挫,想到他的神情,动作……
一滴泪滑下来,慢慢的融入狐狸的柔毛。她有些迷惘,伸手轻触,然后看着自己微湿的指尖。她明明没有伤心难过,明明没有半分心痛的感觉,却为何会为他流泪?
其实他们相识并不太久,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千年万年,她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也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每一次的心动心痛心酸。就好像一颗心在两个身体里跳动,他一直长在她心尖尖上……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好像连心都没有了……不痛,原来竟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可就连这寂寞,也寡淡的完全品不出滋味……
花似锦蜷缩在结界一角,醒了复睡,睡了复醒,到得后来,似乎连梦中都有那个雪袍玉带的人影,身轻如燕,纵跃来去,长发是泼墨一般的黑,衣衫却是新雪一般的白,那么简简单单的颜色,却不知为何,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厌……最后,她经常会看着他出了神,不觉得困,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
竟不知过了多久,诺大的结界中,所有的虚渺残魂都已经被收集起来。云知处走过来,迎上她的目光,微讶,却浅笑,“锦儿,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