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了杜衡院,花似锦仍是心情郁郁,从此都不必容忍叶扶秋的冷淡和拒人千里,她以为她会如释重负,却原来并没有……想到他苍白瘦削的病容,那对静如止水的眼,她忽然觉得,她很不放心……
因为晚上没怎么睡,所以第二天也没怎么起,一直到了黄昏,饿的不得了,才爬起来吃东西,才刚吃了一半,就听狰狰一声惨叫,冲了进来,一头钻进了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然后黑影一闪,蛊雕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坐在旁边的东方天籁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气流把蛊雕轻轻击回。他瞥了花似锦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灵兽袋,随手把它打晕了,装了起来。
狰狰立刻从桌子底下钻上来,扑进她的怀里,不住哼哼唧唧,委屈的不行,一边给她看的它的背。原来因为花似锦误了遛狰狰的时辰,所以狰狰就自己跑出去逛,碰到了老对头蛊雕,居然被它硬生生抓了一撮毛下来,渗了一点血。
这一点点血,要多少原玉来补啊!花似锦大大心疼,恼道:“叶扶秋是怎么回事啊!他家灵兽这么凶,也不好好管管!”
东方天籁温言道:“蛊雕天生嗜血,性子桀骜难驯,虽然认主,也须调教。叶师弟为人太过柔雅,灵力初学乍练,并不如何高深,加上这些日子身体不好,蛊雕认主之后未得主人之益,又未调教,未必驯服。”
花似锦讶然的张了大眼:“还有这种事?认主之后还敢不听话?你的意思是说,叶扶秋根本管不了这只该死的蛊雕了?”
东方天籁点了点头:“算是吧,蛊雕虽绝不敢叛主,阵仗上也仍会对主人十分维护,但小事上,叶师弟必定十分无奈。”
“我说呢!怪不得臭蛊雕总是来挑衅,小秋却从来不露面……”花似锦恍然大悟,想了一想:“那现在怎么办?”
东方天籁道:“认主时间太长,若要调教,需下猛药,只是叶师弟他……”他摇了摇头,显然是说叶扶秋未必狠的起来。
花似锦想了一下,抱着狰狰站了起来,经过蛊雕时一脚跺上,蛊雕在灵兽袋中一声惨叫,醒了过来,乱扑乱动,她于是加上一脚:“小东方,拎着蛊雕,跟我来!”
一路到了连翘院,叶扶秋的门开着,地上放着一个蒲团,叶扶秋正在盘膝端坐,显然正在入定,却因蛊雕之故,不敢关上房门。他显然入定未沉,听到声音,便急抬了眼,然后一怔,急站起施礼,轻声的道:“……姑姑,大师哥。”
花似锦一瞧他面色青白,眼瞳深黑,就是没来由的着恼,回头横了东方天籁一眼:“小东方,你们药王阁的弟子,都是这副德性么?自己病的死多活少,谁还敢给你们治?”
东方天籁微微挑起长眉,却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瞥了叶扶秋一眼,放下蛊雕,退后一步:“我着人熬些药来。”
花似锦哼了一声,他便折袖退下,叶扶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明明看到她怀中抱着受伤的狰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却竟不争辩,竟似认命了一般。花似锦颇有些哀其不争,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来,道:“叶扶秋!”
他顺从的答,“嗯。”
“有笔墨么?”
他显然没想到她居然问了一句这个,愣了一愣,抬头看她,他生的极俊雅纯良,眼瞳黑白分明,即使只是这样抬头望过来,都会给人一种异常情深的感觉。花似锦别开眼,不耐烦的敲敲桌子:“笔墨!”
他紧急回神:“有。”走到窗前桌上,正要端过来,她已经跟了过去,把狰狰放在肩上:“给我磨墨。”
他一声不吭,便盛了水来,抚了袖子,慢慢舒腕磨墨,花似锦拿过宣纸,裁成几张,提起笔来,忍不住就去看他的手,他手儿极瘦,手指修长,同样泛了青白,连腕上的骨头都瘦的凸了出来,瞧着好不叫人心酸。可手腕微转,曼曼如画太极,却又透出了骨子里的优雅……
花似锦实在不忍,粗声粗气的道:“够了!”
叶扶秋依言停下,退开一步,花似锦取出红丸投入墨中,一边就蘸了笔,细细的画出几张符来。画完了晾在窗上,把砚台洗了,重又磨出墨来,一边就眼皮也不抬的道:“叶扶秋!”他竟不答,花似锦恼了,又大声叫:“叶扶秋!”一边就抬了眼。
他的眼神正急急的从她面上跳开,竟是看她看的入了神,连她叫他,都没听到,花似锦心头一酸,放软声音:“喂,你会画画么?”
他愣了一下:“画画?”
“对呀?”
他有些迟疑,花似锦张大眼:“你连画画都不会?亏你长了一副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儿的模样!”
琴棋书画真的可以在脸上看出么?他愣着,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竟闪过一丝笑意,却又迅速低头掩了去:“我……的确会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