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吓了一跳,急冲上前去,便见叶扶秋双眸紧闭,已经昏厥过去,花似锦也来不及多想,径自往斜坡上一坐,将他揽入怀中,伸手掐住他的手腕,她虽不是药师,但是长年受花漫天熏淘,也多少知道一点儿,他脉象急促紊乱,并不是力竭之兆,而是……中毒。
难道他毕竟还是功亏一篑?难道他只能回去等死?花似锦的戒指中有无数解毒药丸,可是他本就病体沉疴,怎敢给他乱吃?一时竟是彷徨无策,看着他苍白病弱的容颜,竟忍不住滴下泪来。远志忘忧俱不通医理,沉默的站在一旁,没了叶扶秋指引,连脚步都不敢乱挪,神色间十分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静夜中衣衫浮动,忽有一个雪袍玉带的人影缓缓的走了上来,发丝衣袂被夜风卷起,烈烈做响,虽是乱石险峰,仍旧足下从容,宛如闲庭信步一般。看清这人影的同时,花似锦竟不由得大喜,脱口而出的道:“云哥哥!”
他身形微微一顿,再上行数步,便到了几人面前,花似锦怀抱着叶扶秋,泪涟涟的抬眼看他:“云哥哥,求你救救他……他好不容易到了这儿,可还是中了毒,他这次若再回去,就只能等死了……云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其实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何要向云知处求救,可是当其时,却是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全未经过任何思量。云知处微微凝眉,低头看了看叶扶秋的脸,又抬起眼来看着她,月色下,她泪流满面,眼中满满的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全心全意的期盼,全心全意的……依赖……好像他是她心里的神,走投无路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向他求救。
他为这份“全心全意”而讶异,可是叶扶秋……他微微凝眉,再看了他一眼,他的确病的很重,加上这毒,若是不救,他只怕撑不了太久,也的确已经无法企盼明年的药王阁招新了。
救还是不救?此次药王阁之行,与他亦太过重要,他亦势在必得……若当真如他所说,药王阁今年只招一人……
不,若见死不救,怎当得这个药字?云知处长长的吁了口气,一言不发的转了身,花似锦竟不由哭出声来,喃喃的道:“云哥哥……”
他一声不吭,在周围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枚紫叶红籽的植物,用小刀掘了几下,挖出根来,随手拂去泥土,走过来用指捻碎,远志冲上一步,想说什么,却被忘忧拉住,于是奶白的汁液,便一滴一滴的滴入了叶扶秋口中。
花似锦泪痕未干,却已带笑,甜甜的道:“云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救他,就是帮她么?云知处并不抬眼,随手将草根掷去,转身就走,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足隔了小半个时辰,叶扶秋才悠悠醒转,茫然的转眼四顾,唇齿间的味道让他瞬间醒悟,喃喃的道:“原来,我毕竟还是中了毒吗?叶兄,是不是……”
花似锦道:“不是我,我不会解毒,是云哥哥来救了你。”
叶扶秋一怔:“云兄?”他沉吟了一下,神色竟有几许惨然,低声道:“云兄药术,远在我之上。”
花似锦急安慰道:“不一定啊,你只是不小心嘛!再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儿,一定要去试一试。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谁胜谁负!”
叶扶秋宁定了一下,含笑点头,神情恢复了温雅:“叶兄说的是,已经走到这儿,不试一试,怎能死心。”一边就从她怀中勉力坐了起来。
花似锦想了一下,忽然道:“等等!”她在斜坡上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抽开腰带,将叶扶秋系在了背上,叶扶秋身不由已的趴伏过来,扶着她肩,讶然道:“叶兄?”
花似锦道:“我想过了,你身体太弱,所以一点点毒就会受不了。你看你那两只下人不就没事吗?所以我背着你,你就不用接触到这些草和花了,但是我没力气不能背着你爬山,所以你那两只下人还是要拉着我。”
叶扶秋愣了许久:“这,这怎么成?这怎么敢当?叶兄难道不怕毒?”
“我也不知道,”花似锦抓了抓头发,有小小的心虚:“我一直乱走都没事,应该是不怕罢!”嘴里说着,早把绳子缚好,把绳头丢给忘忧,“少罗嗦,来罢!”
忘忧急转身道:“好。”
本来两个人的份量,怎么也是重过叶扶秋自己,可是花似锦本来就是爬惯山的,自己还会用力,身量又小巧灵活,所以他们拉着并不十分费力,而叶扶秋伏在她背上指点草木路径,看的更是清楚,于是速度骤然加快,个把时辰之后,就听远志一声欢呼,然后猛力一拉,花似锦和叶扶秋身子一轻,已经腾云驾雾般向上一蹿,站在了一个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