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莱木一抬头,只见这人正是青良。
青良学了三五年的刀,一直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时间长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索性便想换一条路走走,便成了唯一一个以兽人之身学医道的人,大约是性情缘故,青良跟阿叶学起草药来,倒是头头是道,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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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药粉便是索莱木让他撒的,青良半夜被叫起来糊里糊涂地随着索莱木做了这么一出,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索莱木说道:“没什么,我要娶媳妇了。”
娶媳妇为什么要叹气?青良傻愣愣地摸不着头脑。
这一夜的事,不知是有心人煽风点火,或者被什么人有意放出,第二天便流传到了整个王城中,暧昧不明、语焉不详。
据说那天早晨天刚刚是蒙蒙亮,十三黑鹰除了卡佐不见踪影以外,一起跪在了王回帐的路上,将王驾挡了个结实,若不是城主长安突然带着城防出现,强行干预,这事险些难以收场。
隔天正是十五,七长老议事,却比往日都短了不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把王气得中途拂袖而去。
卡佐虽然一直没露面,他的兄弟们却召集了自己在城守与城防中的势力,当晚便一起涌到了王帐前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要说。
长安暴怒,险些拎起已经多日不见血的马刀杀上卡佐的门。却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么巧,外城传来消息——发现了北方昆山附近的大部落的探子。
王以这时候外地当前,绝不能发生内乱为由,硬是把长安城主扣下了……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小道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出了海东诚,甚至传到了其他几个城主的耳朵里。
又半个月,这件扑朔迷离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布冬城主的小儿子染病而死,卡佐长老品行不端,被驱逐出七大长老,降为都尉长,从此受城主驱使,总理海珠城内城规执行事物。
布冬的长子在西北处立功不少,华沂大笔一挥,将他调回王城,取代卡佐,位列七长老之一,同路带着他的妹妹,预定秋狩节的时候嫁给大长老索莱木。
至此,尘埃落定。
等到再一次的长老议事时,便已经是仲夏了,华沂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却没见到长安,问了奴隶才知道,他又跑到祭台去了。
长安因为十三黑鹰嚣张的行径发过一顿火,当面质问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这种事也办得出来。
他拿卡佐当兄弟,卡佐却这样给华沂委屈受,当时长安几乎险些上门把卡佐当柴劈了,好歹被拦住了。
然而随着事态进展,他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乃至于华沂发现现在长安每日都早出晚归,连饭也不回来吃,几乎是明目张胆地躲着他了。
华沂心里知道,长安这是回过味来了。
谁给了黑鹰们这样大的胆子?谁散布的谣言?谁撺掇他们、给他们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仰仗功高胁迫王的?
谁让布冬从此与黑鹰一派结下深仇,却又知道自己如今只能隐忍,因此毫不犹豫地将儿子送进王城,打算不让黑鹰一派一家独大,与他们分庭抗礼?
南礁城是大关,要是起了战争,是个极重要的位置。谁将南礁城主布冬的儿女全都留在了王城中,叫他只得舍生忘死地守在那里卖命?
华沂想削弱黑鹰的势力,可没到要他的命的地步——他的大事没成,哪能这就开始卸磨杀驴?
黑鹰旧部的强硬却正好给了华沂台阶下,间接地给了布冬交代,将布冬的仇恨直接转移到他们身上,而布冬以后也会明白,想要报仇,只有王才是他唯一的靠山。
长安不善权谋,可是他心思自有一番别样通透,当时被蒙住了,过后还是从华沂的种种表现中明白了一些——他质问黑鹰背后的人是谁,却不知道“背后的人”正坐在一边,装得又无辜又委屈地听着。
长安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华沂。
他在祭台旁边的大树下,带着一把没有刀柄、刀背也没有打磨好的半成品长刀,盘膝坐在那里,刀搭在他的膝盖上。
长安闭着眼睛,半晌一动不动,简直像第二个索莱木。
周遭落了一地的叶子,全是顺着叶脉被利器割开,而傍晚的阳光与树梢上的花瓣却一起落在他肩上。
凌厉到了极处,也柔和到了极处。
华沂远远看见,几乎有种长安马上就要被那光打得透明消失一样,他心里重重的一跳,几乎是甩下了随行的侍卫与奴隶,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