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行商在部落里停留了三个多月, 一直赖到野芽麦成熟,踩心满意足地带走了无数的珊瑚、宝珠、鱼干以及最珍贵的一批芽麦种子。
给部落留下了一整个院子的兵器和奴隶,以及一份珍贵的赠品。
所谓赠品,乃是一张地图。
老行商不怕死得很,将他走过的地方绘制成了一张图, 画在皮子上, 铺开横竖足有一丈多长, 山川河流全都清清楚楚,没有一处落下, 连哪里见过什么人, 多大的部落全都给标得清晰明了。
老行商狡猾,一眼瞧见那林立而起的城墙与城楼,就知道此地主人野心不小。
华沂大手一挥, 便将密林高山峡谷与平原全都划入了自己的领地,身后临着大海, 更是物产丰富, 老行商瞄上了这个大主顾,打算要和他来个长期的合作关系, 也不小气,上手便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此外,随着地图, 他还送了两个舞娘给华沂。
大陆上卖女奴的很多, 卖舞娘的却很少。
舞娘们大多是无父无母, 或者奴隶出身, 很小的时候便被人转手卖给行商的小女奴,行商从这些小女奴里挑选长得最拔尖的,精心教养长大,能长成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她们和部落中整日操持家里,干活干得灰头土脸的粗壮女人是不一样的。
甚至和首领长老家的贵妇与小姐也是不一样的。
舞娘从小便学着如何取悦别人,可谓是面如春花,柔若无骨,从头发丝里往外冒香气。在以往时候,是有价无市的尤物,只有最富足的部落首领才能养上一个,平时连外人也不让见的。
这老行商也不知是怎么弄的,人人都在逃命的时候,他竟然还养着这样两个人,并且养得花枝招展,水水灵灵。
只是如今大陆上百废待兴,会在这时候出大价钱买女人的色令智昏的货色,大约是活不到此刻的,老行商心里明白,因此果断割肉,干脆用这两个“宝贝”做了人情。
谁知老行商此举纯属画蛇添足,这两个“宝贝”叫华沂脸黑了整整一个月——他始终认为长安盯着人家看得魂都没了。
难得见到这样美貌的人,长安多看两眼也是自然,他其实无辜得很,又没有想怎样,只是好奇加欣赏地打量了一番,那华沂便简直魔障一样,十分不可理喻起来。
只要被他逮住,长安耳根就不要想清静下来。
无论开始说什么,三两句以内都能被华沂拐弯抹角地串回到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还年轻,不要沉迷声色,那些舞娘有什么?都不过是一张皮,看着美丽迷眼,却不是好东西,要拉着男人掉进深渊里的……”
诸如这样的话大同小异,到了华沂嘴里,他能用一百种说法表达同一个意思。
长安最开始在那密林里见华沂带着神草坑蒙拐骗的时候,便知道他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然而至今,他才算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巧舌如簧。
长安不胜其烦,所幸兽人武士们有了一批新的兵刃,长安也便有了新的任务,每日在新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带着这些个个都比他高大上一圈的兽人们训练。
他为了躲开华沂,每日天不亮便先带人围着又高又宽阔的城墙与城楼巡逻一圈,城墙尚未建成,纵然他们脚程快,这一大圈下来,也要快中午的时候才能回来,下午便是训练时间,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武场,长安便不会走,总是要陪到最后。
等天黑下来,他再绕开华沂,连家也不回了,带着路达随便找一家女主人做饭好吃的地方蹭饭。
然而尽管如此,华沂还是奇迹一般地隔三差五地便能逮着他,着实唠叨一番。
开始几次三番地将长安说急了,要发火,华沂便用一副欲言又止、苦大仇深、伤心担忧的模样看着他,看得长安一腔急火只能往心里憋,实在惹他不起。
长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人唠叨,华沂抓住他的软肋,简直如釜底抽薪一般,直把长安说得面有菜色,恨不得见个女人都绕着走,连医师阿叶给他例行熬药,顺带检查他的身体,长安都戒备十足地距离她三尺远,完事以后立刻鬼鬼祟祟地往周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华沂,这才松口气,匆匆忙忙地对阿叶笑了一下,做贼似的跑了。
这一招阴损之至,索莱木怀疑经此一役,长安以后见到女人都要头皮发麻,硬不硬得起来都要两说。
除此以外,日子繁忙极了。
人们养牲畜,收割芽麦,保存种子,在平原上开垦田地,在山那头出海。而到了这一年的秋狩节时,阿芬家死里逃生的小吉拉正式继承了他亡父的名字,长到了三岁,话也说利索了,成了一个会撒泼会打滚小泥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