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了愣了片刻,似乎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站在一边,皱着眉看着华沂。
华沂与他视线一碰,便自己摇了摇头,心想:时机未到。
他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无论怎样地垂涎三尺,也依然有肯埋伏个几天几夜的耐心,一次试探未果,便专心布置陷阱,等待时机。
华沂于是装模作样地往远方看了一眼,学着索莱木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没什么,逗你玩呢——恐怕是要起风了。”
长安:“风神也告诉你了?”
“滚蛋。”华沂笑着骂了他一句,让小船往前走了一段,弯腰将船上的网子拉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用尖刀与长剑去插水里的鱼,人在水上很难判断准确的位置,好在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没用多长时间就通过手感摸索出了诀窍。之后索莱木亲自到海边转了一圈以后,建议他们用围猎时候的网子。
网是个好东西,很快,连贝壳都加入了他们的食谱。
也许是真的要起风了,这一天鱼群格外闹腾,简直有点像没头的苍蝇,东碰西撞了。
华沂不让长安动手,只让他帮着撑船——长安和水犯克,一到了船上就变得笨手笨脚,让他下个网,他能把自己也给兜进去。
华沂几网下去,捞上来不少鱼虾贝壳,小船很快便满了一半,他哼着南腔北调的小曲,对长安说道:“我看咱们今天差不多就得了,你把船掉个头,得回去了,今天海里不大平静。”
华沂说着,打算将最后一网拉上来,手上却突然一沉,似乎捞上了什么大的东西。
他脸色一变,将他的九寸刀叼在了嘴里,准备一有不对劲便将网割断。华沂知道,他们俩水性都很一般,大海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然而他试探性地往上一拉,网里的东西挣动却并不大。
华沂给长安递了个眼色,叫他在旁边戒备着,若是拉上来的东西不对头,便给它一刀。然后他双手猛地往上一提,力大无穷似的将渔网整个从水下拎了上来,鲜活的鱼虾活蹦乱跳地挣扎,而鱼虾中间,却有一大坨被水草包裹的东西,一动不动。
华沂打开网,拨开水草,竟然发现里面有个“人”。
如果不是他脖子上生有鱼一样的腮,腰以下是鱼尾,他几乎就是个青年男人。
接着,在两个人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这人脱离了水,就像是兽人由兽形变人形一样,腮竟慢慢地消退,很快隐藏在了脖子里,尾巴也不见了,变成了两条修长赤/裸的腿。
长安眨眨眼:“变成鱼的兽人,兽鱼?”
“……”华沂沉默了一会,有些无奈地给这无知的山里孩子解释道,“这应该便是鲛人了,只是据说他们生活在深海里,这么多年,究竟是真的假的谁也没见过,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可是奇怪,鲛人怎么会到岸边来?”
华沂蹲下来,伸手在这人颈子上压了一下,判断道:“活的。”
这鲛人身上有很多淤青,肩膀上有一道伤口,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划的,皮肉都翻了起来,深得快见了骨,被水泡得泛白,从脖子下面一点一直拉到了肩胛骨以下,大概是失血太多,他连嘴唇都是白的。
长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伸手在那鲛人赤/裸的皮肉上戳了戳,华沂黑着脸打掉了他的手,呵斥道:“瞎摸什么?”
“皮是软的。”长安惊奇地说道,“我还以为有鱼鳞呢。”
华沂:“……”
长安振振有词地道:“兽人变成人以后也有毛,怎么鱼人就没有鳞呢?”
华沂胃疼地问道:“什么毛?毛在哪?”
长安指了指他的头发,又指了指他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汗毛,最后还往他胯/下瞟了一眼。
华沂沉默良久,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探讨这个“毛”和“鳞”的事,于是只能简单粗暴地摆手道:“你……你给我滚一边去。”
他见长安仍是不错眼珠地把这个昏迷的鲛人当个新鲜事物看,终于忍无可忍,解下自己披在最外面的一层兽皮,裹在了赤/裸的鲛人身上,在长安肩膀上推了一把,怒气冲冲地说道:“看什么看?光屁股男人有什么好看的,看你自己去!鲛人都被冲到岸边了,海底下不定怎么翻个呢,还不赶紧掉头回去——你这连狗刨也刨不好的死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