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笨嘴拙舌的样子,还冒充谈判专家呢?”我走过去拍了拍好久未见的大宝的肩膀,问,“小羽毛呢?”
此时一名特警肩膀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省立医院特护病房有人报案,说是刚才被劫持了,现在安全,但有警察去追犯罪嫌疑人了。”
特警队队长笑了笑,按住对讲机说:“指挥中心,犯罪嫌疑人目前被堵住,我们马上强攻。”
几个手势后,几名特警端着枪冲进了杂物间。
我以为会有电影里抓捕行动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实际上却大失所望。
特警队进去不到二十秒,就像抓小鸡一样拎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围观的医护人员一阵欢呼雀跃。我们几个更是欢呼雀跃。
这是一个瘦高个儿,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戴着纱布口罩。这人的双臂被两名特警别着,手腕上戴上了手铐。他全身都在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他是怕极了。
“就你这熊样儿,还想杀梦涵?”大宝的眼睛里尽是怒火,若不是我拉住了他,估计他会过去踹上一脚。
“杀?”瘦高个儿被特警压弯了腰,说,“你……你……你们,不……不……不至于……”
“闭嘴!”林涛拿着油墨和一张指纹卡,走到特警背后,抓住瘦高个儿被反压住的手腕,直接给瘦高个儿跷起的手指捺印指纹。
“在这儿就捺印指纹啊?”特警队队长笑着说,“你也太心急了。”
“凶手的指纹特征点我都牢牢地记在这儿呢!”林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所以啊,在这儿就捺印了指纹,在这儿就能证实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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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什么凶?”瘦高个儿脸色煞白,“我……我……我就见……见……见个网……”
“他不是凶手。”林涛对着灯光看了看油墨印在指纹卡上的印记,一脸沉重。
我刚刚平息的鸡皮疙瘩,又重新立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在诸多特警一脸茫然时,大宝疯了似的冲到电梯口,拼命地按键。电梯从11楼开始缓慢往下降。大宝又转身向楼梯间跑去。回过神来的我们,紧随其后。
一路冲到五楼,楼道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人走动。毕竟这里是特护病房,进来的都不是能自主行动的人。为了保证病房的无菌化,特护病房不允许夜间陪床。所以到了深夜,病房里连声音都听不见。平时,先进的监护设备一旦发现病人生命体征有异,就会立即报警。在值班室的护士、医生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另外,护士也都会每个小时巡查一遍病房,确保病人们的安全。
可是,当我们冲到宝嫂的单间时,看见的只有空空的病房、还能看到压迹的病床、耷拉在床边的各种线头,还有黑黑的监控器屏幕。
大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我没有放弃,跑去走廊中央的护士站,发现两个护士正在里间聊天。“23床的病人呢?”我吼道。
玻璃隔断的隔音效果显然非常好,我这么大的声音,里间的护士硬是没有听见。
我走上前去,使劲拍打着玻璃隔断。
护士站起来,打开玻璃门,一脸疑惑:“干什么?怎么了?”
“23床的病人不见了!”我说。
护士的脸色骤然变了,和我们一起跑回病房。看到还在左右晃悠的线头,护士傻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半个小时前我们还巡视的,一切都正常的。”
“你们这是不负责任!”林涛说。
“平时都有完善的监护设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护士一脸委屈,“多少年都这样过来的,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可是病人被人转移走了,你们却不知道!”我说。
“先关了监护器,再转移病人,确实不会报警。”听见声音后从值班室里跑出来的医生睡眼惺忪,敞着白大褂,“可是正常情况下,谁会这样做呢?”
是啊,谁会这样做呢?谁又能想到一个高智商、极度危险的人,会来这里作案呢?
“现在怎么办?”林涛焦急地说,“小羽毛呢?”
3_
二十分钟前。
在回程的路上,陈诗羽已经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了专案组,专案组也表示会立即部署视频侦查,所以陈诗羽打算和大宝一起到省立医院看看宝嫂。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宝嫂现在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恢复。
警车把陈诗羽和大宝送到了省立医院门口,就离开了。两人并肩步行,朝黑洞洞的特护病房走去。
大宝咬着嘴唇,沉默着,陈诗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天来,大宝无条件服从她的安排,起早贪黑,从无怨言。她想,如果她做的一切,都指向错误的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大宝。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特护病房的楼下,大宝仰头看了看这一半有灯光、一半隐藏在夜幕之中的大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陈诗羽伸手拍了拍大宝的肩膀以示安慰。就在那一瞬间,陈诗羽瞥见了停在特护病房大楼门口一角的摩托车。
“怎么会这样?”陈诗羽冲到了这辆倒车镜上还挂着黑色头盔的摩托车旁边,观察摩托车的坐垫磨损情况。
大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坐垫还是热的!”陈诗羽摸了摸坐垫,叫道,“快!快!”
在陈诗羽看来,驾驶摩托车,走省道,跨越300多公里的路程,至少也需要五六个小时吧。没想到,B系列的凶手,居然比他们还先到了龙番!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来到了省立医院特护病房!
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陈诗羽一把拽起还没回过神的大宝,冲进了一楼大厅。
电梯正缓慢地经过三楼向楼上移动。
宝嫂住的PVS专护ICU,正是在五楼。
此时的大宝,已经回过神来,两人沿着楼梯拼命向楼上跑去。在五楼的楼梯间里,他们绕过了一个推着移动病床的护士,冲进了走廊。
走廊里安安静静,没有行人,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正在逐一查看病房门口的名牌。白大褂松松地穿在这个瘦高男人的身上,显得非常不协调。
陈诗羽一把拽住了正欲冲出去的大宝,然后回头向楼梯间里的护士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急,抓现行。”陈诗羽低声说道。
白大褂鬼头鬼脑地一间间经过,终于停在了宝嫂病房的门口。慢慢地,白大褂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转动病房的门把手。
“别动,警察!”陈诗羽叫了一声,和大宝冲了过去。
白大褂显然是被这一声吓着了,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转身寻找逃离的出口。
宝嫂病房的对面,正是另一条安全通道,白大褂推开防火门,夺路而逃。陈诗羽和大宝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宝嫂安静地躺在床上,身边的监视器显示一切正常,于是两人紧随其后追去。
刚刚巡查完返回护士站的护士,仿佛听见了一点儿什么动静,站起来,打开门,朝外面张望了一下。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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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褂慌乱朝下奔跑,直到来到了一楼。而此时的大宝一边追,一边喊叫,引来了一楼门口的保安朝走廊内侧张望。白大褂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已无路可逃,只好钻进了一楼走廊中间的杂物间。
陈诗羽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就要往里冲。大宝一把把陈诗羽拉住:“黑咕隆咚的,而且他还有可能有凶器。你在明,他在暗,太危险了。又没有窗户,他跑不掉了。我们等增援。”
说完,大宝拿起了电话。
陈诗羽抱着手,靠在杂物间的门口,一边听着大宝给我们打电话,一边思索着。
不做任何防范?不踩点?这么冒失,不像是那个作案四起仍逍遥法外的凶手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啊!这里不对劲!
陈诗羽猛然惊醒,那辆摩托车,坐垫还是温热的,而且温热的范围还那么大!前座和后座好像都是热的!难道……难道有两个人?难道……难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陈诗羽没等到大宝挂断电话,自己沿着安全通道直接跑上了五楼。
宝嫂的房门虚掩着,监护器被断了电,宝嫂已然消失。
陈诗羽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去思考!思考!对!思考!
怎么弄走的?搬走的?背走的?移动病床?移动病床!对!那个护士!个子那么高!肯定是男扮女装的!移动病床不能走楼梯,只能走电梯!对!去电梯!
陈诗羽冲到电梯口,看着电梯正经过八楼,向上缓慢移动。
电梯里,高个子的护士,背对着电梯监控,端详着移动病床上的宝嫂,心想,若是知道这个医院这么冷清,就没必要弄这么一套行头了。她慢慢戴上手套,拿出了一根软鞭,套在了宝嫂的脖子上,开始用力。软鞭一点一点地嵌入到宝嫂颈部的皮肤里,很快,宝嫂的面部已经开始发紫。突然,宝嫂的双脚无力地蹬了几下,两个胳膊好像也有意要抬起。宝嫂突然有了动作,让护士吓了一跳,而正在这个当口,电梯停了。
电梯门开,有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上了电梯。女孩的左眼青紫,额头上也能看到有一个明显的肿块。护士慌乱地把软鞭收进了口袋,仍然背对着监控,悄悄喘息。
母亲说:“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在后面这栋楼的八楼留院观察吗?怎么都是打不开的门啊?难道不是这栋楼?哎,护士,请问住院楼不是这栋吗?”
“不是的,你走错了,这电梯是上去的,你应该下去才对。”护士说。
“那我们就和你一起先上去,再下去吧。”母亲见电梯门已关,轻声叹了一句,“真是受罪。”
小女孩瘪着嘴抽抽搭搭地说:“妈妈,我怕……”
妈妈尴尬地看了一眼护士的背影,却很温柔地安抚着小女孩:“医生说了,为了防止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受伤,要打针,还要在医院住一夜。只要你乖乖打针,妈妈给你买‘三只松鼠’吃。我保证,爸爸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听到这些,护士的眼神一闪。
因为电梯在八楼的停顿,让陈诗羽有机会追上了电梯。
当陈诗羽在十一楼按亮电梯按钮的时候,电梯正经过了十楼。
电梯门再开,原本漆黑的电梯间里,被电梯里的灯光照亮了一个扇形面。陈诗羽的两个眸子反射出电梯的灯光,直接照射到了护士的背上。
“别动!警察!”陈诗羽反射性地摸了摸腰间,并没有配枪,只能从裤兜里掏出一本崭新的警官证。
电梯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护士突然转过身来,说:“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抓一个男的?他和我一道上来的,在八楼下了。”
一张年轻而俊秀的女孩面孔,似乎比陈诗羽更加稚嫩。
这是个年轻女孩儿啊,她不会是凶手吧?凶手从八楼跑了?陈诗羽想。
陈诗羽一晃神的工夫,小女孩轻声地辩驳:“妈妈,我们不是在八楼上的吗?没人下啊……”
母亲和护士的脸色骤变。护士突然一把扯过小女孩,从移动病床一侧抓了一把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小女孩顿时不敢挣扎,大声地哭喊了起来。
护士对那个母亲说:“你出去。不然我这一刀扎下去,她就废了。”
直到现在,陈诗羽内心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俊秀女孩,居然是凶手!
母亲生怕电梯会离开,用后背靠住电梯门,一边央求,一边试图安慰被劫持的女儿,眼泪哗哗地落下了来。
陈诗羽望着病床上的宝嫂,然而病床一片沉寂,她不知道对方得手了没有。
护士看着母亲伤心地哭号,露出轻蔑的神色:“你别骗她了,一切都不会好起来的。她不会没事的。你告诉她爸爸不会打她了,但等她伤好了回到家,她只会被打得更疼!你说的都是谎话!你们说的都是谎话!”
陈诗羽不明就里,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只能重复:“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你觉得你还能跑掉吗?”
母亲打断了陈诗羽的话,说:“我说的都不是谎话!我保证她父亲永远也不会打她了,永远也不会打我了!”
护士轻轻一笑,说:“这么说,你把她父亲杀了?”
母亲一怔,摇头说:“不,我们离婚了!”
护士也是一怔。
紧接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变得嘶哑:“你骗我!你只是想让你的女儿放心,其实你就是个骗子!你不会离开那个男人的!就算他再怎么欺负你的女儿,你还是要和他在一起!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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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的情绪激动,手上的剪刀也随着挥舞。
陈诗羽瞅准了机会,冲进了电梯轿厢,用肩膀顶开了护士,将小女孩从护士身边抢了过来。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跌倒在电梯里。
母亲慌乱地把女孩搂进怀里,心有余悸。
而此时,护士也趁陈诗羽跌倒之际,冲出了电梯,向对面的楼梯间跑去。
陈诗羽觉得自己的体力就快用尽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对母亲和女孩说:“拜托了!病人一定要帮我看好!快报警!”
说完,陈诗羽循着护士的逃跑路径追了过去,留下电梯口一对瞠目结舌的母女。
4_
小羽毛呢?
顺着林涛的话,我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却脑袋空空,不知道从何想起。
大宝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我们似乎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几个人都一直保持着原始的姿势。大约过了五分钟,我的脑袋里灵光一现。
刚才我们发现异常后,按了电梯,电梯停在哪儿?11楼?对!11楼!
“我们快上11楼!”我对着面前这几个人喊道。
大宝听我这么一说,似乎立即燃起了希望,第一个冲到电梯间按按钮。我、大宝、林涛、韩亮,还有那个不知所措的医生,一起冲进了电梯里。
当在11楼打开电梯门的时候,我们对突然出现的黑暗很不适应。但是从一个孩子的号哭声中,我们听出了希望。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了电梯间里的一张有些歪斜的移动病床,以及坐在地上的母女二人。
“你们是谁?”我问。
大宝一眼就看出了病床上的宝嫂,也看到了宝嫂颈部深深的伤痕。他冲过去俯身在病床上,叫道:“梦涵!梦涵!”
宝嫂的喉咙微微抖动,终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医生来到病床边,看了看宝嫂,说:“还好,还好。”
大宝喜极而泣。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报警都有十分钟了!电话打了一半,手机没电了,所以我一直担心你们不知道具体位置呢。”母亲见我和林涛穿着警服,颤声说道。
我突然想起了抓捕白大褂之前,指挥中心给特警们发出的指令。
“正好楼下也有个犯罪嫌疑人,所以指挥中心说有人被劫持,我们所有人都错误地认为是下面的那个人做的。”我解释道,“让你们受累了!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坐电梯下去?这里黑洞洞的。”
“谁不想啊!”母亲哀怨地说,“刚才那个女警察,让我看好病人。我怕电梯又被那个劫持犯按到了上面,只能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把病床拽下电梯。可是下来以后,发现这一层根本就没人啊!今天真的很倒霉,病床的轮子又掉了一个,我实在是推不动啊!没法把病床推进电梯里去。既然那个女警察说了要看好病人,我就不能离开,只能在这里等你们了。”
这个母亲强烈的责任感,让我深深地感动。但是感动并没有干扰我的思维。
“那个女警察,去哪儿了?”我问。
“刚才追那个劫持犯,追进了楼梯间,听动静,是往上去了。”母亲说。
林涛也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第一个冲进了楼梯间。我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喊了一句:“大宝留下,叫特警。”
顺着楼梯一直上到16层,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一切平静。在16楼通往天台的小台阶上,我们看到了一串殷红的血迹。
“小羽毛!”林涛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猛地推开了门。
从来没有见过风度翩翩的林涛有这样的失态,不是疲倦、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颗悬着的心,突然一下放了下来,那是一种可以让人虚脱的放松。
天台的中央,一个穿着护士服的瘦高个儿趴在地上,四肢瘫软,无力挣扎。护士的背上,骑着一个妙龄短发少女,头发正随着寒风不停飘逸,那正是陈诗羽。
陈诗羽正以“抱膝压伏”的擒拿动作死死地锁住护士的双臂,她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
“怎么才来?”陈诗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跟随着我们赶来的特警一拥而上,把护士铐了起来。见是一个妙龄女子,特警队队长还愣了一下神。
“哎哟,我的腿麻了。”陈诗羽说,“太冷了,估计我要感冒了。”
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陈诗羽,我们啼笑皆非。林涛爬起来,走到天台一边,颤颤巍巍地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
“怎么回事?”韩亮脱下外套,披在陈诗羽的肩上。
陈诗羽像小女孩儿一样单腿跳了两下:“我厉害吧,我把B系列案犯给抓了。”
“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
“没怎么回事啊。”陈诗羽说,“反正我就是种种牛×,识破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然后把她给抓了。”
“太惊险了。”我用脚拨弄了一下掉落在天台门口的锋利剪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陈诗羽掀开韩亮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看了看自己皮夹克胸口的一个大洞,说,“就在那个门口,我眼看就逮住她了,结果这家伙还挺敏捷,回身给我一剪子。我一个闪躲,趁势就给了她一拳。不过,我这件漂亮衣服算是毁了,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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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都给你吓没了!也没见你心疼心疼我!”林涛掐灭了烟头,嘴唇还有点儿发抖,“门口那么多血!”
“有什么好怕的?”陈诗羽指了指被反铐住的护士,说,“你们不会以为是我的血吧?我又不是大宝,我有那么菜吗?你问问她,鼻子痛不痛?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怎么样我?我三招,嗯,五招吧,五招之内就把她摁倒了。”
“你怎么不通知我们?”我说。
“怎么通知?”陈诗羽说,“我两只手都得用上,按住她,怎么拿手机?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刚开始这家伙还挣扎得挺厉害,我又没有警械,只能这样摁住她等你们来喽。还说呢,冻死我了,你们效率太低了,我等了有没有二十分钟?”
“这回应该可以确认她就是B系列的案犯了吧?”我点点头,追问道。
“她连小女孩都劫持,把宝嫂弄上了移动病床,案犯不是她还能是谁?”陈诗羽扭头说道,“不过刚才等你们的时候,也挺无聊的。那么久,我能干什么呢?于是就和她聊天呗,聊着聊着她就露出马脚了。”
“聊天!”我一脸黑线,“真是……真是有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宝嫂再次遭受了外伤,勒压颈部导致脑部血管再次缺血并重新供血,宝嫂的伤情反而向好的方向迅速发展。虽然她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条红印,但是从当天晚上开始,宝嫂的四肢就有了明显的自主运动,眼睑似乎在呼喊声中也会有一些颤动。
医生很高兴。凭他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苏醒的征兆。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7点,我们几个纷纷接到电话,宝嫂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只是因为长期卧床,身体还很虚弱,四肢也无力。
突然的放松,让我们所有人不约而同睡到了快中午,才一起捧着鲜花来到了省立医院。
五楼特护病房里,宝嫂已经换上了雪白的婚纱,坐在病床上。婚纱和病床上的白色被褥交相呼应,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洁白靓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大宝西装革履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正在一勺一勺地喂宝嫂喝稀饭。
看到这个情景,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已经跑过去拥抱宝嫂的陈诗羽和铃铛注意到了我的反常。
“大男人哭鼻子羞不羞?”铃铛最先开始笑话我。
“怎么了这是?”陈诗羽也是一脸嘲笑的表情。
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我知道那是从心里冒出来的。
大宝尴尬地看看我,说:“这里,只有老秦知道我的过去,所以只有他能感受到我的内心。”
“过去?什么过去?”陈诗羽好奇地问道。
“知道梦涵受伤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确定她是在当晚9点以后被袭击的吗?”大宝低下头说,“知道当初梦涵和我生气,我是怎么哄好她的吗?知道为什么梦涵即便是和我拍结婚照,也只是穿了旗袍,而没有穿婚纱吗?若不是我的爽约,梦涵也不会遭此一劫。”
说完,大宝的眼眶也湿润了。
宝嫂用颤抖的手,拿过一张纸巾,给大宝擦去眼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铃铛安慰道,“噩梦已经过去了,大宝你别再自责了。”
“大宝有着一个传奇般的过去。”我说,“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知道,大宝已经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未来,属于你们的幸福,开始了。”
“绕什么弯子啊?”陈诗羽追问,“你的过去有多传奇?说给我们听听啊!还有,还有,大宝哥你是咋哄好宝嫂的?其他两个问题我没兴趣。”
“真八卦。”林涛笑着说,“不过我也想知道。”
“好的。”大宝说,“等梦涵完全康复了,我们两个一起,说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