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们哄堂大笑起来。楚奇明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但很快正色道:“开始对表。”
几乎所有的人都抬起手腕。“现在是3月18日晚上22时35分。子夜12点发动全面进攻!总攻信号:五颗红色信号弹!”楚奇明郑重而冷峻道。
进入深夜后的高原极寒地区更加地寒冷刺骨,由于空气稀薄而更加明亮灼烁的星辰密布在湛蓝如洗的夜空中,静静照着这片一尘不染的世界屋脊上,此时气温已经达到了滴水成冰的零下四十多度,空气似乎都冻住了。巡逻在昌都城外赤达村的一队藏兵们虽然个个身穿厚实的藏袍,但也都冻得受不了了,有的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有得拼命地搓手顿脚,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的抽泣声、严厉的呵斥声混成一团。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一片雪谷丛林里,四千五百多名东北军第45旅的野战部队官兵已经静静地潜伏了五个多小时了。趴在雪窝里的官兵们犹如钢铁浇筑的般一动不动,一双双戴着兔毛手套的手紧紧地握住武器瞄准向前方,不时有肚子饿了的士兵轻轻地掰下一小块巧克力或者压缩饼干混合着雪水塞进嘴里,以补充身体的热量。
背靠着一棵冷杉树和士兵们一起趴在雪地里的木赞春直觉得自己的两腿已经麻木的像瘫痪了般没有知觉了,整个身躯好像一大块僵硬的木头。他艰难吃力地抬起手腕,含糊不清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刚才是九点半,现在怎么还是九点半?”
“你的表冻坏了。”参谋长吕东昌苦笑着,但脸上的肌肉都冻得僵冷住了。他指指自己的夜光手表,表示自己的手表也一样,“甭管时间了,直接等待信号弹吧!这世界第三极的气候太可怕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让各连的炊事班用速热袋给弟兄们做点热汤暖暖肚子,不然这仗还没有开打,我们就全冻死在这里了。”木赞春吃力地命令道,嘴里像叼着烟袋般喷出白汽,他直觉得喉咙里面好像也卡了一大块冰块,整个人只有思维还能活跃,身体其他部分的零件似乎都在这低温下失效了。(注:生石灰和水发生化学反应可以发出大量的热,在早期战场上普遍做成速热饭盒用来给士兵烹煮饭食或者烧热水。)
“是。”吕东昌将命令传下去后,又从贴身内衣怀里掏出了一个温热的水壶,“老木,我这里特地藏了点高粱酒,塞在怀里才没有冻起来。来,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瞧你那脸,冻得他娘的真的要跟块木头没有区别了。”
木赞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笑骂道:“旅长…旅长不在,你这个参谋长就带头犯纪律了…小心我回去打你小报告…”
吕东昌猛地一瞪眼:“好心当驴肝肺!这酒老子一人独吞了…”两人正说着,幽邃的夜空突然一闪,随即几声“嗖”划破夜幕雪景宁静的尖啸,所有潜伏的东北军官兵们凛然一惊齐齐望向空中,红光漫天,只见远处五颗鲜红色的信号弹猛然腾空而起,放射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木赞春和吕东昌刚才的嬉笑怒骂一扫而空,两人冻僵了的身躯在见到信号弹后犹如被注射进了一股暖流般一跃而起。“全体都有!听我命令,东北军第四十五旅,进攻!”木赞春大吼道,手中的军官配枪“呯”地打响了第一枪。
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红底黑色战斧军旗、飞虎军旗一起在寒风中飘扬起来,“杀啊!”蛰伏在雪地里面六个多小时的45旅官兵爆发出了积蓄已久的怒吼,震颤了整个高原撕裂了肆虐寒风的杀声中,浑身落满积雪的东北军士兵纷纷从雪窝里面一跃而起,迅猛地朝着前方目标展开了冲锋。“噗通!”“噗通!”“噗通!…”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的官兵刚刚站起来迈开脚步便纷纷一头栽倒在地,他们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寒冻和静止,血液早已经僵死了;还有大量的士兵严重冻伤而无法参战。
“前进…”基层军官们大吼着,嘴里喷着一道道白汽,“嗖!嗖!嗖!…”成百上千发照明弹尖啸着此起彼伏地腾空而起。雪亮的光线下,倒地的东北军士兵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艰难不屈地挣扎着前进;而还能动弹的官兵们则纷纷挺着早已经冻成冰棍的AK突击步枪和MP冲锋枪,白花花的刺刀闪耀着森然的光芒,手指、脚趾和脸上都已经没有知觉了的东北军士兵们拖着僵硬的身躯直挺挺地犹如一根根木头、一个个雪人般在雪地上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火光照射下,他们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钢铁般必胜的信念。
后方的炮兵营也开始发出了雷霆呼啸,橙黄色的光芒闪耀着夜空,大地颤抖、雪原翻腾,硝烟将一片一片的白雪给染得漆黑,那是一百多门迫击炮在爆发威力。由于进入高原作战,气候和地理条件都十分恶劣,运输条件过于艰难,第45旅没有携带任何步兵炮或者其他重型火炮,只携带了部分轻型迫击炮。炮兵们累死累活翻越了一百多公里雪山冰河带来的迫击炮弹在十几分钟内便差不多全部打完了。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树上或者山坡上的积雪便被声波震得轰隆隆落下一片,弄得炮手们都十分紧张,生怕引发雪崩。
被照明弹和炮火映照地亮如白昼的夜幕以及弥漫的硝烟中,守卫昌都的各部藏军惊恐万分地看见,毫无生机一片死寂的苍茫雪谷冰原间,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了大批大批的东北军,密密麻麻、势不可挡地横扫而来。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积雪中以极低的速度冲锋的东北军士兵们没有开枪扫射,冻得瑟瑟发抖的他们边牙齿猛烈打颤着,边用临时学习的藏语大声喊道:“投降不杀!东北军优待俘虏!”
“投降不杀!东北军优待俘虏!投降不杀!东北军优待俘虏!…”极低温度下传来的声音像金属般僵硬冰冷而摄人心魄。毫无斗志且已经被炮火炸得七荤八素心惊胆寒的藏军士兵们晕头转向之下纷纷举枪投降,东北军官兵们一边收编俘虏一边继续猛插下去,沿着从赤达到达瓦村的山路势如破竹地冲进了昌都东城区。
“藏军士兵们,我们汉人和你们藏人一样都是中国人,我们是来帮助你们打倒那些土司老爷和英国洋鬼子并分给你们土地和牛羊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要愿意帮我们喊话劝降的就留下,我们会付报酬;而不愿意的在交出武器后就可以回家去了,另外每人可以领取一袋青稞面。我们东北军绝对不杀俘虏,更加不会杀自己的同胞。”木赞春通过翻译对被俘虏的第一批藏兵们宣布道。
原本惊惶不安的藏兵们顿时又惊又喜:“长官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木赞春点点头,旅部军需处的军官们立刻指挥着勤务兵们背着一袋袋青稞面送了过来。“你们要是不愿意帮助我们的,就可以拿一袋回家去。”木赞春郑重地重复道。
“谢谢汉官老爷大慈大悲!”藏兵们都感激涕零,领到青稞面后连连鞠声道:“突及其!突及其(藏语,谢谢)!”大部分藏兵被东北军的政策和友善所感动,纷纷自发地跟随45旅一起前进,沿途投降的藏兵们大声地用藏语对抵抗的藏军喊话道:“藏胞们!不要被那些土司老爷欺骗了!汉人是不杀我们的,投降了还发粮食!快投降吧!”
在青稞面和子弹的双重攻势下,昌都沿途各防区的藏兵们纷纷举手缴械投降。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汉军杀进城了!”驻守宁静区的指挥官本德格格桑旺堆一路飞跑着冲进了总督拉鲁次旺多杰的房间里大喊道。
次旺多杰早就被震天的枪炮声给惊醒了,他难以置信:“汉军怎么这么快就打来了?为什么我没有接到事先情报?这究竟怎么回事?”
“总督大人,汉军没有从大路走,他们绕过关卡山隘爬过大雪山穿过原始森林跑到了我们的后面!洛隆宗、邓柯、宁静等外延阵地都失守了!”格桑旺堆报告道。
“啊!”次旺多杰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浇下,接着他咬牙切齿道,“狡猾的汉人!”说着拔出手枪大踏步走出府外大街上。密集如雨点般的枪声从城东连续不断地传来,满大街都是丧魂落魄争相逃命的藏军士兵和老百姓,次旺多杰怒不可遏地举枪对空“呯!呯!呯!”开了三枪,嘶吼道:“不许跑!都给我回去!拿起武器去战斗!”
但几乎没有人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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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旺多杰暴跳如雷。这时,守卫类乌齐的帮达热嘎灰头土脸地骑着一匹马赶过来,带给了他又一个坏消息:“总督大人!不好了!类乌齐和思达也发现了大批的汉兵!两地都…都失守了!”
次旺多杰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因为这意味着昌都的后路也被截断了。昌都总管府的四品官楚噶吾上前劝道:“总督大人,昌都已经守不住…汉军一贯凶狠残暴,我们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呀!不如趁着汉军还没有全部攻入城,赶紧化妆撤退到拉萨吧!”
“不!我要是抛弃了昌都,那就是辜负了摄政达扎阿旺松绕大人的重托和期望了!我要和昌都城共存亡!”次旺多杰斩钉截铁道,“给我回击!狠狠地回击!”
此时城内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迫击炮弹飞舞呼啸,一处处腾起的火光间,大批的东北军士兵们冲入了城内,一面喊话一面前进,沿途各防区的藏军防御接连土崩瓦解。而占领了类乌齐和思达的第22旅也一路西进,配合第45旅像两柄铁锤挤压向昌都。
天亮时分,昌都的城东和城西都已经被东北军占领了。入城的官兵们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且向藏兵俘虏和藏民们分发青稞面和医药,以减少藏人对东北军的敌意。城内有的藏军在惶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跪地对天虔诚祈祷,稀里糊涂地做了东北军的俘虏。
“总督大人…我们根本打不过汉军的…为了城内十几万士兵和同胞的生命财产,我们同汉军和谈吧…”昌都总督府内,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格桑旺堆苦苦劝着次旺多杰。
“不!我宁死也绝不投降!”次旺多杰顽固地犟着脖子道。
“格桑旺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怎么能…”楚噶吾尖声指责道,话还没有说完,“轰!”天昏地暗间电光火石、弹片横飞,一发东北军的80mm迫击炮弹“咻”地飞到总督府内猝然爆炸开来,正站着身说话的楚噶吾和几个卫兵被当场炸成得血肉模糊。剩余的人顿时都吓傻了眼,格桑旺堆急红了眼,他霍然起身道:“总督大人!我们不能再硬抗下去了!来人,将总督大人‘请’下去!”
“格桑旺堆!你干什么?你这是造反!…”在次旺多杰的怒叫声中,两名格桑旺堆的亲兵一左一右地将他架了下去。“立刻派代表和汉军联系,让战火早点熄灭吧。”格桑旺堆疲惫不堪地喃喃道。
中午十二时整,在昌都至俄洛桥之间进军的第22旅先头部队的官兵们惊讶地发现山腰间有藏军和藏官挥舞着十多条雪白的哈达,带队的参谋副长余乐中校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后果断地命令部下不许开火。那边响起了昌都总督府文书官藏巴拿的汉语,他多次和东北军谈判因此对于东北军来说已经是老朋友了:“汉军长官,请不要开枪!我们是藏军谈判代表。”
余中校马上令部下上去接应,包括藏巴拿在内的三名藏军代表走了过来,藏巴拿行个礼后介绍道:“这是僧官罗桑觉典,这是俗官吉恰扎西多杰。我是格桑旺堆大人派来联系归顺的,我们要见你们的大官。”
余中校惊讶道:“你们的总督不是次旺多杰么?”
“次旺多杰因为拒绝投降已经被格桑旺堆大人抓起来了,现在我们的指挥官是格桑旺堆大人。”藏巴拿解释道。
旅长荆德文很快赶来,在听明白藏巴拿三人的意思后立刻和余副参谋长一起带着警卫排进城会见了本德格格桑旺堆、帮达热噶、勒参玉嘎、罗桑觉典等四品以上军队官员十余人。荆德文向他们讲明了当前的形势和东北军的政策,劝诫藏军全部放下武器,走祖国各民族团结统一的道路。格桑旺堆听完后诚恳道:“其实我们都不愿意和汉人打仗的,汉藏团结的道理我们都很清楚,这场战争都是摄政达扎阿旺松绕逼的。”他又问道:“投降后,本人及在座官员的防身手枪是否可以不缴?”
荆德文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完全可以。”
一个小时后,谈判结束,昌都城内剩余的3600多名藏军全部按指定地点送交了武器并向东北军投诚。东北军成功占领了西藏的东大门,兵锋直指向西藏的中心——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