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厨房做饭的文母也注意到了文父的归来,连忙从厨房出来,一把拉着连农具都没放下,还有些愣神的文父进了厨房,在里面悉悉索索的说着悄悄话。
透过厨房的木栏窗户,能看到文母不断比划着,示意着文雪柔这边。
对于爹娘在厨房的小动作,她是一清二楚,俩人说的悄悄话,她只要稍运耳力,也能听个明白,但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此时根本就无心做这种事情。她知道,她爹回来了,也就意味着她之前说的谎话不戳自破,现在她满脑子想着的,是该怎么样才能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说出口。
片刻之后,文父文母像是商量好了,文母先出了厨房,重新回到石桌前坐下,而文父,则去水井边打了桶水,洗干净了脚上的泥巴,又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这才走了过来,在文雪柔斜对面,文母的隔壁坐下。
一坐下,文父就习惯性的拔出插在腰间的烟杆,想要点火抽上几口,却被文母拍了一下,文父一时间没明白过来,等文母用头微微示意了一下文雪柔之后,他才明白过来,轻咳一声,把烟杆收了起来,正正经经的侧身坐着,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文雪柔。
刚刚拍打文父的时候还板着脸,可以转过头来,文母的脸上立刻就换上了笑容,“闺女不要见笑哈,这是你伯父。”说完这话,刚刚还只想着让文父在儿媳妇面前注意形象的文母,这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是说儿子下田里去了吗?现在老头子都回来了,怎么儿子没回来。
“诶,老头子,你儿子呢?”文母问道。
文父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文母,摇摇头。文雪柔她爹就这性格,沉默寡言,在自己家人面前一天都难得有几句话,更不用说在陌生人面前了,所以一般家里对外招呼人的都是文母,家里的杂事也是文母干,而文父就只负责持弄那几亩地了。
十几年的夫妻,不说心意相通,至少文父的一些肢体语言,她都能理解个透,见他摇头,自然就知道是没见过,不由皱起眉头,转过脸来询问文雪柔:“闺女,你不是说强子下田去了吗?怎么强子他爹没见呢?他有没有说要去别的地方?”都这个时候了,文母还是没怀疑是文雪柔在骗她,反而觉得是不是强子说是去下田,实际上却是去了别的地方。
“没,没有。”文雪柔心里似乎还带着侥幸,还是没有说实话。
“那这孩子!去哪了这是!是不是上山去了?”文母开始担心起来:“这天都黑了,万一遇到狼丫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找找看!”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别!他……”文雪柔连忙起身制止,话没说完,泪水就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诶?闺女你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强子出什么事了?”文母看到文雪柔哭了起来,心里一下慌了起来,生怕自己儿子出事了。
“没,没事,他很好!”文雪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退了几步,面对着文父文母二人,慢慢的跪了下去。
“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
夜色如墨,月光如纱,在没有城市霓虹灯的争辉之下,夜空的星光璀璨迷人,仿若碎宝石洒落了一地,耀眼夺目。
周围黑暗中,有不知名的昆虫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山上有夜鸟鸣叫,还有树叶被风刮过时的哗哗声。
在这些大自然的声音围绕下的文家院子里,气氛却沉静异常,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文父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一阵阵升腾起的烟雾笼罩了他的面部,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文母早已没了之前洋溢着的笑容,只是坐着,低头默默的擦拭着眼泪。
文雪柔跪在地上,低着头,默然无语。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除了葵花宝典和报复吴凯这一段需要隐藏之外,其它的,她都已经一一交代清楚,包括吴家给她的四十万赔偿金。
说实话,文父文母到手最多的钱也不过是一万元左右,仅仅如此,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不亚于天文数字了,更不用说四十万了,文化水平不高的文父文母,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数字有多庞大。
然而,这四十万是多,却是用儿子的命根子换来的,这值吗?不值!就算文父文母再没有文化,再没有知识,几乎没有多想,天生与来的传宗接代的本能,就让他们得出这个结论。
钱,可以赚,而命根子可不是割了就能再长出来的。为了钱就不要命,这可不是文父文母心中的想法,他们从来没觉得自己儿子必须赚到什么大钱,只是希望儿子上了大学之后,能够摆脱文盲,不像文家的祖祖辈辈这样,只能在这山里面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一辈子都出不去。
儿子也很争气,在外面上大学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找家里要过钱,不管是学费还是生活费,都是‘他’自己做零工赚来的,甚至还有时候会有余钱资助‘他’的小妹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