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都,皇居。
天上皇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推开西侧屋门。深秋的风拨动他宽大的衣摆,倒灌进书房。
山河尽头夕阳孤悬,漫天霞彩染红皇者的白色长袍。
微风吹拂着樱花,粉白的黛影在天空起舞。
侍女从屋外搬来茶案,将一道道精致菜肴摆上茶桌,倒上刚温的热酒。并安静地跪坐在案边,侍奉晚宴。
“等这么久,该饿了吧。”天上皇语气温柔,听起来如同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邻家大哥哥,“起来,起来吧,都坐,先陪我吃点东西。”
橘父拜谢起身,并规劝一句:“陛下,您应该自称‘朕’。”
“呵……”天上皇坐到案几前,摆摆手说:“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更不是诏令文书,用不上这么正式的称呼。”
“都是家宴,叫‘我’就挺好,说起来自从妹妹跟着千叶大人去念书,很久都没一起吃饭了。况且隔壁‘天朝上国’的明皇,不是也不用‘朕’了?”
“是。”橘父低头,但仍旧补充一句:“并不是弃用,只是少用。”
“唉,没那回事,没那回事。”天上皇斜靠在椅背上,“老大人,还是应该跟上时代的发展。再过一二百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皇室,还是个问题呢。”
“你舍得送妹妹出去读书,这就很好啊,不要因循守旧、固步自封。”
橘父弯腰鞠躬,“是,陛下教训的是,是臣眼光狭隘了。”
“陛下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既说今天是家宴,那就不谈论这些话题,听得臣妹头疼。”橘桜雪适时接过话茬,插科打诨。
天上皇摆摆手,侍女从书案上将一份文件递给橘桜雪,“你看看,警视厅递上来的。我已经按照妹妹的指示,下旨申斥了警视厅。sat的那个警视队长,已经被罚去路边站岗了。”
“欸?”
橘桜雪瞪大双眼,望着手中的文件,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嘴,本意只是想罚罚奖金薪水、记过处分啥的,没想到陛下居然直接整顿了整个警视厅。
这……
有点出乎意料。
天上皇看着那双困惑的大眼睛,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重罚那个警视,不是因为他拿枪指着你师兄。”
“而是他将枪口对准了一位火焰序列的尘世君王!”
“把这份文件带回去,给你师兄看,让他消消气。”天上皇端起酒杯,“等他气消了,我想见见他。”
“陛下,师兄不是那种人……”橘桜雪连忙开口,替苏牧辩解,她害怕师兄在天上皇心中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他一直都很随和的,而且……”
天上皇打断她的话,说:“有些事他可以不计较,但我们不能不做,否则将来翻起旧账,总有一起清算的那天。”
“一尊背后站着三位尘世君王的火焰君王,朝鹤得罪不起。四位君王一起降临,就是把苇原中洲沉了,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臣妹明白了。”橘桜雪鞠躬致谢,小心翼翼地将文书收好。
虽然师兄一直很大度,但被人拿枪指着这件事换谁都会不舒服,看来回去得给他老人家捶捶腿、松松肩,打消他可能会有的芥蒂。
天上皇转着手中酒杯,忽而又放下,问:“这么久不来,今天怎么想起哥哥来了?”
晚霞的余光映红了他的半边脸,这位始终以“橘桜雪哥哥”自居的青年皇者,脸上永远挂着风轻云淡的温和笑容,没有半点帝王架子。
妹妹,一个维系在血缘上的称呼,但天上皇与橘桜雪既非同宗,也非姻亲。从伦理上来说,他本不应该如此称呼,既乱了身份,又失了尊卑。
少年皇者时常在想,朝鹤皇室血脉凋零的时代,面对即将大争的千古变局,自己将如何带领朝鹤民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