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多兵力虽然不多，却让我亲身见识了冷兵器战争的风采。这可不是拍戏，更不是什么场景高度复原，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眼前的冷血战争。
我的职责是率领100多号白衣亲兵保护曹大人，说是后军，其实和陈到的中军是在一起的。只不过另外五个营是冲锋陷阵的，亲兵队则是防守的，有敌人冲过来了才交手。这个和现代军队指挥部的警卫连差不多一种性质。孙排长的游击营就和预备队差不多性质了，不同的区别就在于；哪里出现缺口和紧急情况，游击营就随时增援过去，而不是队伍都快打光了才上。黄三的前锋营也没有脱离中军，只不过队伍是处在整个阵型的最前列，无论攻守都是第一时间、第一线出击的。另外两员副将的队伍，则各自在阵型的两侧。此时已经布好了鹿角、拒马。我放眼望去，空旷的战场上；这区区几百号步兵的方阵，虽然够不上壮观，却蕴含着一股凌烈的杀气。
就在我自以为看明白了的时候，陈到骑在马上开始给曹大人讲解起阵型来——这个阵法源自于武侯八卦阵的第八门“开门”，陈到给提取出来改创成一个小阵。此阵含有离卦和乾卦，黄三的前锋营是离卦的第一爻阳爻；陈到的中军营是第二爻阴爻，曹大人、陈到、我和戴宗就处在阴爻的空缺处；亲兵队在我们身后为第三爻阳爻。左、右翼营和孙排长的游击营正好就是三个阳爻，乾卦。前锋营是两个刀牌手夹一个弓手，四盾两弓夹一个枪手。对阵步兵的时候以弓箭手为主，盾、枪兵保护弓箭手，这时叫做前锋营；遇到骑兵的时候就以枪兵为主，刀牌手保护枪兵，弓箭手负责将掉落地上的骑兵补刀、用弓箭近射；这时就改叫做陷阵营了。如果拿一把刀来形容的话，前锋营就是刀刃，其余的营就是刀身。虽然是一个整体，但是生死成败几乎绝对取决于前锋营。前锋营是整个队伍中最精锐、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队伍，全军的灵魂所在。孙排长的游击营就全部是轻装的骑兵了，每骑配备一把马刀和一只短弩。左右两翼营则都是大盾、短刀、长弓，靠着障碍物主要就是防守阵型的两边不被冲破。常规来说，这种步兵阵型打步兵，特别是牛二那种垃圾部队，来多少都是白给。
曹大人听得频频点头，我在一边暗暗吃惊。这根本不是我眼中看到的那么简单，原来其中有这么复杂的变化。
此时，鬼匪们已经冲到了不远处，最前排的匪徒见到官军严阵以待，犹豫着停了下来。后面的一时刹不住脚，跌跌撞撞的把前排破开了好多的口子。从口子流出去的那些鬼匪发现自己成了最前排，赶紧又往两边疏散。这样，经过一阵乱哄哄的拥挤之后，鬼匪们呈月牙形黑压压的对着我们的军队；我们这边的几百鬼兵，像一颗孤星一样对着那片月牙。鬼匪们高举火把，战场上被鬼火照得一片通亮。按比例都能用眼睛估算出来，对面的鬼匪至少7、8倍于我们，不下于4、5千鬼左右。
鬼匪们一阵骚乱过后，可能是觉得我们这边兵少；仗着鬼多势众，有几个小头目按耐不住，率先冲了过来；后面的匪兵趁势也跟上来几百号，个个挥舞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没有队形杂乱不堪。
黄三的前锋营此时呈一字型排开，黄三骑着马提着鬼头刀立在队伍的最中间，一身的将校盔甲，很是威风八面。两位护兵持着一米多高的大盾，分立在战马的两旁。两边延伸出去各自是49名鬼兵，3名一小组，7名一大组。在鬼匪们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黄三回头看了一眼陈到，意思是应该下令出击了。见到鬼匪们都快跑到眼皮底下了，我也暗暗着急，一把抽出了七星宝刀。陈到却不慌不忙的在马背上摸出一面灰色的小旗子，上面绣着羽毛的图案。我这才发现他的马鞍上面还插着几只小旗子。
陈到将羽旗一挥，黄三立即喊了一声：
“放箭……”
“嘣嘣嘣……嗤嗤嗤……”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匪头目无不中箭倒地，由于距离太近，有一个还被穿胸钉在了地上。后面的小罗喽也有20几个被羽箭瞬间撂倒。鬼匪们一阵哗然，呼啦一下如退潮般往回涌去。“嘣嘣嘣……”又是一阵齐射，几十名鬼匪又交代了，因为过于拥挤，还有被串了糖葫芦的。第三轮弓箭是抛射出去的，几十枝羽箭划着弧线将远处的鬼匪又放倒一片。
黄三再次看向陈到的时候，陈到又拿起一把黑色的绣着白虎的小旗子挥了一下。黄三一声大喝：
“长枪出击，其余的收割……”
随着一声“驾”，黄三一马当先领着十几名长枪手冲了上去。这三轮箭起的作用非常大，近处的鬼匪往回跑，远处的不敢上。黄三领着十几名枪手如虎入群羊一般，趁乱又刺倒了一大片。余下的弓箭手和盾兵则抽出短刀，清理那些没死透的鬼匪。
最先出击的这几百名鬼匪，死了一半以后，溃退的一百多号喽啰跑回大队前面便无路可退了。被那几千鬼匪一涌，长枪兵又撵了过来，无奈之下返回身穷凶极恶的开始拼命。
什么叫精兵，什么叫以一当百，这些都是需要有惊人的耐力和良好的武功底子才能称得上的。并非不怕死和凭空臆想自己有多么厉害、一个能打几个就能做到的。但见那些长枪手，排成一排，互相间的间距正好和枪长差不多。枪头至枪尾差不多有一丈多长，鬼匪们最长的兵器也就一人多高，正面的敌人还未接近便被一个窟窿给戳倒。偶尔窜过来的鬼匪，还没等杀到长枪兵的身前，便被长枪兵互相协作从侧面给挑死了。十几杆长枪形成了交叉火力，全方位无死角，鬼匪们惨叫连连，纷纷倒地。黄三则挥舞着大刀，来回飞马驰援那些长枪手。鬼匪毕竟数量太多，渐渐的杀红了眼，开始玩了命的攻击起来。长枪只能及远不能及近，枪手们一时没挡住的，一旦近了身就是巨大的威胁。这时就全靠黄三的鬼头刀来解决了。黄三的战马也很机灵，会躲避刀枪的袭击，四蹄如同跳舞一般敏捷。那俩盾牌兵不离黄三的前后左右，护住马蹄不受伤害。
杀来杀去，黄三他们慢慢的被围了起来，我紧张得手心浸汗，看了陈到一眼。陈到稳如泰山的骑在马上，面不改色的看着前方的厮杀。我再偷瞄了附近一下，唯有曹大人和戴宗张着大嘴，满面的紧张之色，一言不发的盯着战场。那些弓箭手和刀牌手清理完倒地的鬼匪以后，也排成一列半蹲着观看黄三他们和鬼匪的搏杀。
被包围以后，黄三指挥长枪手们压缩到一起，团成了一个圆圈，枪尖朝外，黄三和俩盾兵在圈内。杀到这个时候，十几名好汉的体力丝毫未见衰减。往前一突就是一溜血胡同，往后再一退又是一溜血胡同。
激战正酣，一阵滚雷似的声音盖过了喊杀声。随着一阵绿火摇动，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大王来了……大王来了……”，鬼匪们纷纷停止了战斗，像退潮一样往两旁退去。
我暗自猜测，这一定是牛二来了，突然的就有了一种不祥的第六感。刚要提醒陈到是不是让黄三返回阵地，陈到已经摸出了一根竹管，含到嘴里一吹；“嘘……”竹管发出尖锐的啸音，声音一长两短。
原来这是陈到发出的暗号。但见黄三带着长枪手们，借着鬼匪撤退的机会，也赶紧迅速后撤。鬼匪们是往两头分开跑的，黄三他们却是倒着跑的，枪尖拖在地面，攥着枪杆子往后退。令人叫绝的是，黄三的战马竟然也是四蹄倒着退，一颠一颠的丝毫没有跑偏。那些半蹲着的刀牌手和弓箭手，站起身“呼啦”闪开了队形。长枪手们稳稳妥妥的退回本队，每一个闪开的缝隙刚好退进去一名枪手。队伍和出击前一模一样的整齐，黄三依然立马横刀站在队伍的中心。
也真是幸亏撤退得及时，前锋营刚刚稳住脚步，对面鬼匪闪出来的通道就冲过来一股骑兵。大概有几百骑，除了个个黑布蒙着面，穿着和武器就不尽相同了，基本上和那些步兵喽啰一样杂乱无章。刚才听到的滚雷声，正是这些骑兵的马蹄声。
这支骑兵看上去不起眼，战斗力却很剽悍。借着奔马的惯性，直接就往黄三的前锋营冲击过来。陈到急忙喊了声；“击鼓……”。“咚咚咚……”，立时，战鼓声在我身后的亲兵队里面响了起来。亲兵队由我率领，我却一直没注意到还有战鼓这项职能。没容我再多想，鬼匪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我们这边的方队，那几百名鬼战士随着战鼓声同时呐喊起来，“杀……”。前锋营这时变成了陷阵营，盾牌立在地上成为一道铁壁；枪尖从盾牌的上面斜支出去，枪纂插在地上；弓箭手背起弓箭，全部换成了短刀。最前排的鬼匪骑兵，手里的马刀还未够着陷阵营的战士，很多战马已经被长枪串了肉串。少数的几匹战马没被扎着，枪尖也划着马肚皮穿透了骑兵的大腿。一时间鬼仰马翻，鬼叫声、马嘶声，惨叫连连。就在弓箭手忙着切割掉落在地上的骑兵脑袋的时候，第二波骑兵已经压了上来。由于第一波的战马倒下以后，长枪扎的太深，马的重量连带着把所有长枪都拽了出去。失去了长枪的阻挡，匪骑兵们踏着马尸和鬼尸，策马由盾牌之外跳进了进来。陷阵营一下子吃了大亏，许多弓箭手猝不及防，被马刀砍翻在地。好在刀牌手们反应迅速，在黄三的指挥下立即回身，一边用盾牌防护自己，一边用板刀砍剁马腿。匪骑兵们又滚倒了一大片。长枪手们也拔出匕首，扑过来补刀。幸存的弓箭手们，有的短刀已经离手，干脆就抽出羽箭，直接扎向敌兵。第三波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阵地前面已经是堆了两排马尸和鬼尸了，起到了绊马索的效果。第一波骑兵跑在前面，有冲刺的优势，第二波也有一定的助跑距离；而这第三这波骑兵是夹在马群中心的，既没有爆发力，也没有开阔的视野。等到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想调整已经来不及了，即跳不过来又没有回旋余地，“噗通，噗通……”硬生生绊倒在地。这一下子地面上就起了堆了，和半截矮墙一样。还剩下一大半的那些鬼骑兵们，由于受到前面骑兵的阻碍，冲击速度递减。跑过来的时候，有充分的回旋余地。一见情形不利，立即拨转马头，“哇哇”叫着往方阵的两边杀去。
“开门”阵的两翼早就设好了拒马和鹿角，鬼骑兵们只冲击了一轮便悻悻而回。除了挂在拒马和卡在鹿角上面的几十名骑兵，被两翼营的弓箭手兜屁股一阵乱箭又干掉了十几骑。这一下，几百名骑兵损耗了一半。步兵、骑兵的进攻都没任何的效果，鬼匪们的嚣张气焰一下子便消失殆尽。趁鬼匪败退的间隙，我们这边的鬼卒们，赶紧打扫战场；将己方的伤者抬回中军大帐，阵亡的收拢到一起包上白布。
黄三清点了一下伤亡数目，过来向陈到汇报，前锋营一共阵亡了18位弟兄，伤了19名。陈到微微一蹙眉，点点头没说什么。我也感觉到这些鬼匪虽然不是很强，但也不是十分的弱。一旁的戴宗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开口说道：
“这些骑兵本来是没有的，我下山才几天工夫，想不到这牛二发展的也太快了。”
“三哥，你没受伤吧？”我关切的问了一下黄三。
“没有，我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黄三拍了拍胸口，大大咧咧地说道。
“大王，大王……”对面的鬼匪突然又闹腾开了，一边举着刀枪，一边狂呼乱叫。低落下去的士气又高涨了起来。看来是牛二亲自上阵了，鬼匪们仰仗着牛二的“神器”，又打上了鸡血。
只见有几匹马打鬼匪群中慢慢踱了过来，马上骑坐着几个彪形大汉。接近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几匹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喊道：
“本大王最近新收了几个弟兄，很有些手段，你们可有敢出来单挑一试的吗？”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牛二发出的。我定睛看过去，远远的一张凶恶的青面，可不就是牛二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