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顺灵倒下的同时结束了,谁也没有预料到。涉儿再一次穿透了傲慢王的胸膛,傲慢王死了,她化作一团金红色的火,向北飞去。地狱王在傲慢王在大笑之后疯狂地扑向被来福保护的老人,老人只开了一枪,所有人都惊呆了,巨大的能量在子弹击中地狱王的身体时爆发开来,那是带着炙热的白光,靠近的狂人全部被狂暴的能量毁灭,连带着整个广场。地狱王死了,死在一颗子弹之下。一缕紫光从白焰的阴影中飞走。
巨大的能量同时也波及到了一旁冲锋出来的逆旅,他们一样变成飞灰,随着秋风撒入湖里。
......
少年和老人一起站在树林里,两名逆旅跟在他们身后。
少年甩了甩手里的木棍,火焰忽然从棍上升腾起来。那是明星留给他的自制火把,少年到现在才记得用。少年蹲下来,用手拂去地面上的落叶,他看见了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的头已经被来福咬去了。他拔出剑,“飞剑势。”他轻轻地说,地面上的落叶被剑刃所带地气流卷到两边。
他把火把举高,这片林地被火光照亮。
飞舞的流焰朝湖面飘去,少年闻到一股血味。地面上有一道显眼的血迹,那条线从狂人的脚下一直延伸到这里。他沿着那条线向前走,一直走到深处的一棵树下。那棵枯树的下端,大滩的血液从树干流进地面,甚至渗透了枯黄的树叶,裸露的地面殷红一片。
一具无头尸体依靠在树边,它一只手伸向那摊血,点点血渍粘在它的手臂上。尸体的另一手垂在地上,显然它的手是被拉扯过去的。
“那个小子被我治疗之后就靠在那棵树下。”老人指着那棵满是血迹的树说道。他的蓑衣被腐蚀掉了一大半,现在已经无法罩住他的手肘了。“那个女孩子就在那旁边。”老人又指那个狂人尸体的前面。
少年看清了,狂人尸体的手还是紧握着的。
“看来,他一直认为手里攥着的是顺灵的手吧。”少年看着那滩鲜血,他低头下去闻了闻,“在她被地狱王通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牵着一具尸体的手啊。”少年笑了,笑声中泛出苦涩。
“所以他狂化了,是因为极度懊悔,恐惧,和绝望了吧。”老人看着少年身前的那具尸体,“恐怕还不止,那个女孩也在对着那具尸体倾诉,你没有发现尸体的身体有点不协调吗?”老人比了个手势,他一个手掌直立,另一个手掌慢慢向直立的手掌前面倒去,“如果只有一边受力,这具尸体会朝树的那边倒过去,但是它直立着,这是二力平衡的结果。”
少年猛地转过身,“你说他们两个终于表白的对象竟然是一具无头尸体吗?”他瞪大了眼睛疯狂地咆哮,“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重要!这也...太......”少年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弯下腰去。
老人默默地看着,良久,他转过身朝等在林外的逆旅挥挥手。逆旅们点点头,老人没有管在那血泊旁哭泣的少年,自顾自地说:“在这个黑夜里,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在一句话间变地苍老了,“我见过太多了,比这件事还要令人难过的不在少数。习惯就好了,想要活的不累就要学会适应。”他似乎笑了,但他的喉咙只是传出嘶哑难听地呜咽声。
老人走出树林,逆旅们早就在外面等他,林里吹来的风还是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老人忽然咳嗽起来,“看来我是老了,老人就是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事。”他摇摇头,带着逆旅们走了。
“如果只有变得冷血才可以好好活的话,我宁愿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狂人。”少年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林中传来。
......
老人带着逆旅们回到了营地,荒月和辰新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们身后召集着此次大战的幸存者。
“死了很多人吧。”老人说,他把拿在手里的斗笠戴在头上。凉风吹起了他露出的长长的白发,“小丫头呢?没想到她居然拥有核心战力,果然我的儿子没白打到夜皇城下去。”
“少年呢?他没和您一起吗?老年。”荒月说。
“怎么?”
“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些孩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准备把他们带回城去再赶回来。”荒月叹息一声,“接下来的战斗只有真正的逆旅才有能力接战了,虽然他的实力接近我们这些候补,但是我不想让他白白送死。”
辰新突然出现在荒月侧面,两剑相击,同样的颜色:逆火旅剑势——第1势——瞬间沸腾!一个戴斗笠的身影被击退。
“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要留下!”少年死死地瞪着荒月,两眼通红。
他的腹部突然受到重击,好快!少年还没有反应完,他就被涉儿的膝击悬空。他全身砸落在地上,全身传来剧痛,他看见制式的长筒靴才在他握着剑的手上。
“身为一个逆旅就要有在危难时刻保护自己的生命的义务,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冲向傲慢王,全身范围的骨折还不能让你知道实力的差距吗?笨蛋玩意!”涉儿的脚更加用力,少年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手里的剑。
“面对侍徒!在能够一击必杀的时候选择放弃机会,你是有多少条命可以挥霍?你是要我闪电一般地冲到你身边多少次?”涉儿扯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面提起,悬在空中。“你的实力,对上我们这个级别的人就是被秒杀!甚至普通的狂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她的眼睛还是蓝色的,电光在其中闪烁。
少年掉在地上,他猛地爬起来,涉儿已经不见了。
“你回不回城我不管,你要是留下来送死,我是不会再去治疗你了。”
涉儿的声音逐渐消失,仿佛声源已经移动到远方。
辰新走过来,他摸摸少年的头,“不是我看不起你,兄弟,现在你还没有完全掌握我的流派,我这次都差点被傲慢王给生生打死,你还是回城去吧。”
少年偏过头去,不去看他的眼睛。
“唉。”辰新叹息一声,往帐篷那边去了。
荒月看了少年一眼,接着转身看着老人。老人把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老人从蓑衣里拿出那把左轮,火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银光。
他把枪交到少年手里,“这不是普通的枪,里面的子弹是‘芯弹’,虽然只有两发了,但是足够你防身了。”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孙子,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了。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论经历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绝对要活下去!”他站起来,跟着辰新去了,“这是爷爷始终活下来的秘诀,爷爷已经失去好多东西了,但是爷爷不想失去你。”他摆摆手,手里抓着那顶和少年一样的斗笠。
......
少年的剑冒出蒸汽,剑刃因为急速升温而变成了金红色,他向前挥剑,热量席卷而出。他接连挥剑,飞扬的剑气带着高温,面前的山壁开始崩坏,毫无预兆的崩坏。
剑刃忽然挣脱了他的手呼啸着飞出,插入对面还未坍塌的山壁里。
火光炸响,石块蹦碎。
他呼出一口气,坐在地上。他按着自己的额头,他头上的头发依然是一半红一半黑,他轻敲自己的脑袋,就像涉儿敲他一样。
他忽然皱起眉头,但是他在笑,“你让我活着,但是没有你们我也活的不快乐啊,爷爷。”
他站起身,把斗笠戴在头上。身上穿的黑斗篷还在他身后飘着,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石堆里去把剑捡起来,然后顺着山岩的斜坡跳走。
“日出呢”
“甘霖呢”
“还有你承诺过的圣地呢”
“杀戮的土地啊”
“何时才能穷尽”
“那还有你说”
“我们曾共有的一切呢”
“你是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