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把瓶子放进袖子里,加快脚步追上。
林然走了半刻钟才走到山顶,晏凌在石牌边负手而立,神色已经恢复往昔的沉静,疏离冷淡又公事公办地唤她:“林师妹。”
“...”林然对这个摸不清心思的高冷大师兄没辙了,指了指里面:“走啦。”
晏凌颔首:“师妹先请。”
林然挠了挠额角,只好绕过他往前走。
晏凌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背影,眼睫微垂,默然跟上。
无情峰名字很凶,乍一听得是什么穷凶险地,实则环境很好,芳草青翠,碧野连天,尤其是这盛春时节,到处是盛放的奇花异草,满眼尽是绚烂的鲜妍曼妙。
而在这逶迤花丛尽头,几座古朴典雅的茅庐前,不知何时俏生生站着一个戴白玉莲花冠、着绛紫广袖斓袍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形纤细,容貌俊秀,他肤色苍白,可是眉目却极为浓丽,一双凤眼精致狭长,浅浅一笑起来,便似弯成婉转的月牙,合该是童真干净的少年气,可顾盼神飞间,俨然流淌着一股子道不清的绮靡瑰色。
看见林然,少年顿时笑弯了眼睛,嗓音比黄鹂鸟还柔婉动听:“阿然姐姐~”
听到那一把九曲回肠的“姐姐”,林然全身打了个寒颤,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下一秒,她怀里一暖,已经被奚辛如归巢乳燕般抱了满怀。
奚辛抱着她的腰,小脸猫似的蹭着她手背,用撒娇的口吻抱怨:“阿然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小辛好想你啊。”
听听,林然心想,这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抛家弃子几年没回来了,天知道她只是中午吃完饭出去打了个盹,满打满算没俩时辰,这给他戏多的,他不去唱昆曲简直可惜辽!
“咳,别闹了,大师兄来了。”
林然试图若无其事地把奚辛从身上撕开,结果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贴在脸颊上,看着她无辜地眨巴眼睛。
林然往外拽手,奚辛神色不变,手里却暗中死劲拉住不放。
林然欲哭无泪。
她还不能用力,奚辛他不是修士,他只是个凡人,还是个掌握着核心不可替代技能的特殊专业人才——作为无情峰唯一的厨师,他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她和江无涯的衣食父母。
如果奚爸爸玩得不满足了,不高兴了,生气了,那接下来林然和江无涯将能体会到一年连穿一件衣服以及九十顿只吃黄瓜拌盐的绿色健康快乐。
为了不让自己健康成绿色,林然可耻地屈服了。
她放弃挣扎,任由奚辛挂在自己身上,有气无力:“师父呢?宗门决定开万剑林了,掌门师叔特意让大师兄来告诉师父,师父在哪?”
奚辛看林然一脸被生活摧残的麻木,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甩着蓬松大尾巴的千年狐狸精。
他漫不经心捏着林然纤软的指骨,这才吝啬地用眼风扫了晏凌一眼,口吻散漫:“啊,找他啊...他不在。”
晏凌看着那亲昵依贴在林然身侧、容貌诡艳到妖异的少年,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个少年已经有几年时间,而这少年的容貌身形竟没有任何变化。
晏凌皱眉,倒是他一直忽视了,这少年周身明明没有任何灵气,俨然一个凡人,为什么会容貌不变,气息不见任何衰老,还能长留无情峰上?
等回了不知峰,他定要问一问师尊。
林然不知道晏凌在想什么,她问奚辛:“师父不在?他去哪儿了?”
奚辛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我订了陕云川那边的酒,千里迢迢,今天刚送到,就被他发现了。”
林然秒懂。
陕云川那边气候绝佳,酿出的美酒享誉天下,千金不可得一壶,对于她师父江无涯那种酒鬼来说,那简直比看老婆还亲。
但那可是奚辛订的酒啊。
林然佩服,不愧是你啊师父,连奚辛的酒都敢抢,真男人,硬汉子,果然师父就是师父,不出手像条醉鬼,一出手就能让徒弟心服口服。
奚辛突然眯了眯凤眼,笑吟吟:“阿然姐姐,你似乎有点高兴?”
林然一凛:“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应该尽快把师父找回来...那个,大师兄,劳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把师父请回来。”
林然对晏凌说完,对奚辛说一句“阿辛你好生招待一下大师兄啊。”说完不等两人开口,扭头飞身就跑。
开玩笑,奚辛的怒火她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当然得赶快把师父拉回来遮风挡雨。
奚辛看着林然鸡贼地跑没影儿,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了。
他狭长眼底一点点溢出碎星般晶亮的色彩,幽邃莫测的眸色中,笑意流转,凭生半帘妩媚。
晏凌眉头皱得更紧。
他从这凡人少年身上总感觉到违和的异样甚至忌惮,尤其是他看林然的那种眼神,让晏凌莫名有些...不喜。
“奚公子。”
晏凌沉下心思,从袖口储物袋里取出来一壶酒:“师尊让我带给江师叔。”
林然的背影消失,奚辛渐渐敛了笑,有些乏味地看了他手中的酒一眼,懒懒打了个哈欠儿:“一边苦口婆心想让他戒酒,一边还怕他没好酒喝受委屈,掌门明明比他年纪小,却是越来越像老妈子。”
晏凌因为奚辛轻慢懒散的态度皱了皱眉,语气微肃:“奚公子,请慎言。”
“好了好了。”
奚辛又打了个哈欠儿,眼角因为犯困微微湿润,他揉着眼睛往回走,语气凉薄得漫不经心:“酒留下,你可以走了。”
他伺候那一大一小还不够,还想让他招待闲杂人等?
想什么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