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瑶说:“豫章。”
在国子监之时,宴予怀跟她说:萧瑶,等你再大点,我带你去豫章玩。
萧瑶当时说:等我再大点,你就把这话忘了。
宴予怀说:不会!我说出口的,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也是从那时起,萧瑶惦记着豫章这个地方。
以至于直到现在,要离开长安了,萧瑶脑中能想到的,只有豫章。
卓明月听闻这个地名,神色微微一顿。
予怀小时候常叫嚷着,你们都去过豫章,就我没去过!这不公平!
卓明月便哄着他说,往后带你去。
可他们很忙,许久过去,依旧没有远游的机会。
予怀生过气的,他说你们不带我去,以后我自己去。
想必,萧瑶想去豫章,跟予怀是有瓜葛的。
卓明月没有戳穿,若无其事说:“出去散散心,也好,我给你指派人手和银两。”
萧瑶说:“母后,女子能入朝为官,那儿臣能否在豫章谋个一官半职?”
豫章离长安千里之遥。
若是在豫章为官,大概永远回不了长安了。
卓明月双手扶起她。
“那就先去任职郡丞之位,我会派人助你,在那边有什么事儿,就传信给我。”
萧瑶深深看了她一眼。
太后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不知是实在尊重她的意愿,还是也觉得她该远离长安了。
但是这段时日以来,太后对她当真是好,好到有时她有种错觉,哪怕她任性一点,太后也会容忍。
无论这种好从何而来,萧瑶都是感念着的。
是太后让她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滋味。
“母后,若有来世,我想投生在你腹中。”
卓明月拔去修长的护甲,抬起手,拭去萧瑶脸上的泪。
这孩子,她从来以为这世上无人爱她。
也从来以为予怀曾经对她的感情很薄弱。
可萧瑶哪里知道,予怀从来都是喊“太后”的,这辈子喊的唯一一声母亲,是为了她。
卓明月爱予怀,深入骨髓的爱,才不敢轻视孩子交在手里的这个姑娘。
这些事,卓明月从未说出口,但萧瑶心中或许能猜到一二。
“瑶瑶,你是我的女儿,出门在外别给人欺了去。”
卓明月抚着她脸颊说:“若是在外头呆累了,想回到长安来,就回来。”
萧瑶点了点头。
她心中却明了,永远没有回来的这天了。
……
宴予怀回府去。
李知兮正躺在躺椅上,在太阳底下晒着,脸上盖着方帕子。
她就这么睡着了。
帕子被风吹起,大概是阳光刺眼,她皱眉头,吧唧了下嘴,却还没醒来。
宴予怀另外拿了条帕子再给她盖上。
她喜欢晒太阳,可不晒脸。
“我是去见萧瑶了哎,你怎么睡得着的?”
宴予怀半蹲在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扁平的腹部。
这一摸,李知兮醒了过来。
她睁开迷蒙的眼,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啊,你回来拿盘缠?”
宴予怀立刻明白她还没完全清醒,半个人在梦里。
“嗯?拿盘缠干嘛?”
“你不是跟萧瑶私奔吗,”李知兮眼皮子半开半合,口齿不清地说,“你爹不让你娶她,要打死你了,所以你要跟她私奔……”
有所思便有所梦。
所以他进宫去见萧瑶,她心里头没有她说的那么放心。
都梦见他跑了,不要她了。
他说:“我不拿盘缠。”
李知兮歪了下脑袋。
“那你回来干嘛呀……”
宴予怀捏了捏她鼻子。
“来看看你做了什么笨蛋的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