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那一日起,她认真听夫子讲学,回到家中挑灯夜读。
她想做女官,想凭自己的努力,站得高一点,离他更近一些。
这是她最初的,俗气的,拼命念书的缘由。
可是母亲扔了她的书。
母亲说:夜里看什么书,好好睡觉,别伤着你的脸皮!你就靠这张脸这身细皮嫩肉了,日后嫁个高官,也让我享享福!
萧瑶捂住耳朵,却还能听得见那尖锐的一字一句。
她的自卑,并不是只来自于家道中落。
在国子监中,其他姑娘的生辰宴都是大办,一如沈岁宁,李知兮。
她们都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连带着外人也不敢轻之贱之。
而她萧瑶不一样。
她还记得,那是个冬日的清晨,国子监里几个少年把她堵在墙角,她连声哀求,求他们不要做过分的事。
但她还是被人按在墙上,那一只冰凉的手伸进她衣摆里。
但在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宴予怀来了!
几个少年一哄而散。
萧瑶双腿发软,跑到宴予怀面前。
宴予怀嘴里塞了根糖葫芦,见她脸色惨白的跑到面前来,愣了愣。
“怎么了?”
他想了想,拔出嘴里的糖葫芦,拧眉道:“是不是沈岁宁又欺负你了?!”
萧瑶想说实话,她也知道如果说了实话,宴予怀一定会帮她出头,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她。
可是她想起来,小时候她被一个长辈摸了腿,她告诉了母亲,母亲却扇她一耳光。
母亲说:就是给人摸了屁股,你也把嘴闭严实了,否则你以后就嫁不出去,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你!
宴予怀等不到她说话,糖葫芦都给扔了。
“我去找沈岁宁!”
萧瑶拉住他,摇了摇头。
她说,不是的,不是沈岁宁,她只是想爹爹了。
也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利用宴予怀。
她会故作不经意的透露,想看什么书,想要谁的字画,想吃什么东西。
又透露自己生辰是什么时候,还故意说,从小家里人就没给她过过生辰。
宴予怀心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给她,甚至在她生辰当日,为她在香山居设宴,号召大伙儿给她送礼。
国子监中旁的人看在眼里,对萧瑶也就格外恭敬些。
那些曾经想对她动手动脚的几个子弟,还专程找她道过歉,请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而此时此刻,并肩走在国子监的这条荫道上,回想起那时的事,恍如隔世,又在脑海中依旧那么清晰。
时至今日,每每熬不下去了,她便会想宴予怀。
想他帮他的每一回,想他在夫子讲学时不好好听,偷偷看她的样子。
萧瑶苦涩一笑,“你看,我多么卑劣,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肆无忌惮的利用了这么久。”
宴予怀不以为然。
“哪里卑劣了,你又没伤天害理。”
萧瑶说:“可我是故意的,宴予怀,我故意在你面前红脸,故意在你面前软弱,那其实就是勾引,而你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一直以为我是个多好的姑娘。”
她似乎是天生就懂得,如何撩拨男人,一是惊艳,二是心疼。
在她停下脚步时,宴予怀很无奈的笑了笑。
“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到底了?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我这里有捷径,我也愿意给你,不是吗?”
“因为啊……”
萧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眸底兜着泪,“我想一直做你的月光,想在你心中完美无缺,永远是少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