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予怀向她扬了扬倒满石榴汁的酒杯,调笑道:“推你母亲,你是怎么想的,真想害你弟弟的命啊?”
沈岁宁徒劳的反驳。
“我没有。”
当时在气头上,便伸手推了一把,但她不是故意推倒母亲的,没有想过害了弟弟。只是那日刚好地滑,母亲便摔了下去。
父亲回来以后了解了事情经过,便动了家法,亲自抽了她十鞭子。
她皮开肉绽,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头,哭得嗓子哑了。
十鞭子打完,父亲扔了鞭子,沙哑着说:“是我错,总以为姑娘家惹不出大祸。你母亲若有三长两短,你我父女两个就给她赔命。”
沈岁宁这才发现父亲也哭了。
她终于怕了,跪着跟父亲认错求饶,说自己是冲动了,但真的不是故意要弄出这样的局面。
可是父亲没有动容,只是说:“你不必求我,你该求老天爷别让你母亲有事。”
幸而,弟弟降生,母子平安。
可从那以后,父亲就待她冷淡了许多。
珍姑姑总在她耳边唠叨,这是有了小公子的缘故,每个爹娘都是重男轻女的。
珍姑姑还说,皇上待皇后是真好啊,这些好,本该是郡主你的。
那些话,沈岁宁却听着麻木。
后来她忍无可忍的问:你是真的为我好吗?那为什么不劝着我做个好孩子?为什么总在鼓动我惹是生非?
珍姑姑便抹着老泪说,郡主我这都是为你好。
但是沈岁宁不想再要这样的好了。
她再蠢也知道,继续闹下去,只会让爹娘更讨厌她。
宴予怀说:“沈岁宁,你现在是要好好做人了?”
沈岁宁剜他一眼。
“你烦不烦啊?”
宴予怀冲她吐了吐舌头。
珍馐菜肴被放置在一碟碟琉璃盏中入席,随之而来的,是歌舞升平。
以往这种席面上,段溯都是安安静静的,但这会儿他化成了话唠,嘴不停的给孟苗苗讲解。
“这些舞女高髻广袖柳叶眉,仿的是簪花仕女图的装扮,跳的是凌波舞,凌波舞轻盈,故而用琵琶奏乐更好,琵琶音色清脆,但教坊司有时就偏偏用筝,这其中缘由我不大懂。”
他不懂,孟苗苗便更不懂了。
说到了这儿,段溯问:“宫人说你近来在学霓裳羽衣舞?”
孟苗苗说:“没有在仔细学,只是闲暇时候打发下功夫。”
“是我陪你少了,叫你闲暇功夫多了。”
可国事为重,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段溯心想,做他的妻子当真比做寻常人家的主母辛苦,实在苦了他的苗苗。
他叮嘱道,“跳舞容易闪着腰,你玩玩也就罢了,千万别当正事去折腾自己,我不爱看跳舞。”
孟苗苗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帝后的窃窃私语,旁人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可那浓情蜜意的模样,旁人看得分明。
卓明月心里头高兴,不禁多喝了几杯。
太医说皇后的月事迟了,但可能日子尚浅的缘故,把不出什么动静来。
帝后日日同床共枕,苗苗虽偏瘦小,倒也算康健,有孕是早晚的事。
宴清风无心看歌舞,目光频频的看向卓明月。
“少喝点。”
卓明月捻着酒杯,道:“如今看来,是对的。”
“什么?”
宴清风没听明白。
卓明月没做解释,举杯敬他,“摄政王,中秋喜乐。”
宴清风也举杯,唇边带笑。
“太后,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