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风嫌太慢,把碗接过,一饮而尽。
他又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轻抚着他的脸,从他的眉眼到他的唇,流连不去。
他没有睁开眼,屏着呼吸,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去惊扰她。
她在他身边躺下来,靠着他。
“傻子,为什么不跑?”
明明她对他一点都不好,明明她在折磨他,明明他是有抽身余地的,他为什么不躲,偏要往死里钻,任由她欺负得越来越狠。
宴清风扯开干裂的嗓子。
“我跑了,谁来惯着你。”
外头下起了雨,窸窸窣窣到瓢泼大盆,给这深秋的天气更添几分凉意。
卓明月摸着他手脚发凉,便给他盖严了被子。
一堆又一堆的书陆陆续续的搬进来。
她坐在案牍边,点着烛灯,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偶尔起身去探探他的额头,再坐回去。
宴清风再次醒来,是她用湿布擦拭他的额头和脸颊。
还掀开被子,推着他侧过身来。
微凉的触感在背部蔓延。
宴清风问:“那个刺青,画的什么?”
卓明月没有回答。
他又问:“为什么管我死活?”
她说:“你有用。”
“你就嘴硬。”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弱笑意,商量的口吻道:“我活下来,对我好点?”
卓明月恍惚回到过去的某一刻,他对她说:你试着认定我,不会叫你后悔。
她说,那你得对我好。
他问怎么样才会对她好。
至少在一刻,他是认真的,只是他一如既往的笨,当初学不会对她好,现在也学不会放下。
“睡吧,”卓明月说,“你刚喝的汤药是发汗的,睡着了效果会很好。”
他很听话,她叫他别吱声,他就不吱声。
她叫他睡,他就睡。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夜雨早已停了,外头大亮。
宴清风醒来,头依然昏胀的厉害。
女子大概困极了,以臂为枕,趴睡在桌边。
他拿着披风走过去,看清了她手臂下压的那页,密密麻麻,写的都是疮疡的救治法子。
披风盖在身上,她醒了过来,睁开迷蒙的眼眸,慌不择路的合拢了手里的书,再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还很烫。
“去躺着,”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我让膳房煮点白粥来。你这会儿就得吃清淡的,再不喜欢,你也好好吃点。”
宴清风点头。
她让他吃,他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再说了他是喜欢大鱼大肉,可这会儿确实没什么胃口,反而想吃点清汤寡水的。
卓明月看他的目光停留在案牍上那几本书,伸手把书推开去些,还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宴清风有点想笑。
仿佛对他好是犯法的事,她得这样躲躲藏藏,不肯承认。
卓明月出去吩咐膳房煮粥,遇到周晚莹,被好一阵埋汰。
“你太不像话了,不是说了昨晚要陪蛋蛋睡的吗,我都跟蛋蛋说了,结果你不来,蛋蛋哭了你知不知道?”
卓明月心疼孩子,但这会儿,实在有点顾不上。
“宴清风可能疮疡了,我昨夜照顾他,没敢走开。”
“疮疡?!”
这玩意儿周晚莹是听说过的,确实比较凶险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