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寝宫中那些人,婢女或者乳娘,叫她们把嘴闭上,她们绝不敢多说一句。
宴青菱觉得不妥。
“卓明月不会拒绝吧?她那会儿不让母亲见孩子,是因为母亲想夺孩子,现在母亲只是想看一眼而已啊,立马归还的,我觉得她会同意。”
“我觉得她不会同意。”
宴清风当时夹在她和母亲之间,快被夹成肉泥了,左右为难,既想母亲得偿所愿多看几眼孙子,又不想卓明月生气,结果弄的两边都不讨好。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卓明月差点丢了命换来的,不尊重她的意愿确实不地道。
“听我的,一会儿下朝后她要回去换个常服,换好出来我就让人把溯儿偷出来……”
他的计划听着很好。
宴青菱却听得不大乐意。
“万一被她发现,我们成什么人了?得了,我去找她,同她好好说便是。”
……
段知菁人之将死,竟然想回到宣王府中。
她说在这住了二十年,也当成了家,就在这等死,也当落叶归根。
儿女自然是由着她的。
宴青菱抱着溯儿,恨不能飞奔到母亲身边去。
可宣王府里头的路错综复杂,她怕摔到孩子,就小心着些。
段知菁在床榻上躺坐着,见青菱抱着孩子来,干枯的双眼里忽然就有了光。
软糯的婴孩搂在怀中,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便舍不得放手。
“青菱,你坐下来,母亲有话同你说。”
婢女给宴青菱奉茶,宴青菱端过喝了一口,便搁在一旁。
段知菁道:“你父亲有个遗愿,还没有完成。”
“什么遗愿?我怎么没听说?”
段知菁没有回答她这个,继续说:“卓明月临朝听政后,都做了些什么?皇权更迭,该是拢固老臣之心的时候,她却唆使你哥哥轻易废了丞相。长此以往下去,她必亡了我夏朝。”
宴青菱蹙眉。
她并不认同母亲的话。
“康博文本就不是好东西,那么多罪名桩桩件件可都是事实啊。此举拔除了一个毒瘤而已,除毒瘤必定会有创伤,可总比由它继续滋长好吧?”
“你懂什么?”段知菁道,“你哥哥如今就任由她摆布了,这是好事吗?”
的确,作为摄政王,太过于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这绝对不算好事。
宴青菱摇摇头,发间的步摇轻晃。
“哥哥并不是什么都听的,他也会分辨是非的,若是她所言所行太过无理,哥哥也不会由着她胡来的。”
大是大非上,宴青菱不认为哥哥会那么糊涂。
溯儿在段知菁怀里,被轻易逗弄就咯咯笑开。
宴青菱听着孩子的笑声,心都化了。
“母亲,我并不是向着卓明月,只是她到底是溯儿的生母。既然哥哥不恨她了,还想同她好,那我们就为了哥哥和溯儿,就把心底的怨放一放吧?”
段知菁亲了亲溯儿的脸,目光没从孩子的脸上挪开。
“但你父亲说了,绝不能容她如此。”
宴青菱又喝了口茶,深深叹息道:“母亲,其实当初……”
她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她想想还是不应该说。
但母亲心里应该明了。
对父亲起杀心,并不全然是卓明月挑唆的缘故。
李招瑶指控父亲杀了高祖皇帝时,母亲眼中已然有恨。
只是全部推责于卓明月,认定卓明月是最大的恶人,母亲面对子女的愧疚便会少一些。
这一切源起为何,谁是谁非,有谁能说清。
又似乎看来,谁都没有错。
宴青菱忽而有些昏昏沉沉,她放下茶碗,手撑着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