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菱袖子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向她,“你有身孕啊,怎么能来办丧的地方,没人劝着你吗?哥哥也真是的,半点不懂,不晓得拦你。”
“没事,那些怪力乱神的我不在乎。”
卓明月心头涩痛,青菱一向很体贴人,不叫旁人为她操心,故而哪怕天塌了,也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你……还好吗?”
宴青菱的眼睛都肿了,眼底尽是血丝。
“我没事,就是我母亲有些伤心过度,我得照顾她,灵堂也去不了,”她催道,“你赶紧回宫去,听话,别在这。你顾好自己身子就是,别操心别的。”
卓明月却没有走,定定站在原处。
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出口。
宴青菱叹口气,轻声说:“别说,知道吗,更不要告诉我哥哥。”
卓明月怔了怔。
她什么都还没有说,青菱便叫她别说。
想来是大长公主告诉了她一些事,再结合土豆送的那张纸,青菱便对此事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
可若是如此,青菱怎么能够原谅她?
怎么能够?
宴青菱目光低垂。
“我未能在父亲企图对你施害时阻止他,便不能在你自保时责怪你。”
卓明月许久不曾哭了。
却在这时候,莫名其妙的落下泪来。
“我不该瞒着你。”
宴青菱听出她声音里的哏咽,实话实说道:
“方才我也想过,你若事先告诉了我,那我会怎么做?我一定会拦着你吧,然后徒劳的去劝我父亲。到最后……便是我父亲背负血债,我哥哥痛不欲生,我也同样追悔莫及。所以啊,明月,你没有错。”
宴青菱并非圣贤。
她心里也会有道坎,可是在看见卓明月的那一刻,她实在没法责怪。
卓明月活得太辛苦了。
怎么怪她呢?
她被哥哥伤得如此,也差点死在母亲手里,父亲也是,还想着做去母留子的事。
宴青菱虽叫过嫂子,可事实上,她比卓明月还年长两岁。
所以她喊的是嫂子,却把人当作妹妹,当作家人。
都是一家人,没有谁轻谁重。
哪怕不是家人,也得论个是非对错。
……
宴清风听说母亲又晕了一回,过来看看。
遇见了正欲离开的卓明月。
“怎么还回宫?”
卓明月说:“过来看看青菱。”
宴清风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宴青菱在同沈令仪说话。
收回目光,落在卓明月脸上。
“哭过了?”
卓明月避开他目光,“风迷了眼。”
宴清风心想,或许是他的质问叫她伤了心了。
“明月,刚刚冯志查明白了,我父亲的死跟你无关,案牍上虽然有个瓷瓶,里头的毒药丝毫不动,那毒是下在炖盅里的,炖盅里的汤是……”
是母亲煮的。
这话他咽了回去。
所以父亲会死,有更多的原因。
宴清风庆幸自己方才没冤了她,没对她说过重的话。
“明月,能不能抱我。”
很简单的几个字,宴清风却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说出口。
实在太累了。
他这么大个人了,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想要被人抱一下,哄他说没事的,会过去的。
但她是卓明月,很有可能会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