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看似说得漫不经心,亦是在责问皇帝善变。
段以珩捏紧了手中白玉杯,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从前是可爱,但皇宫并非皇子府邸,岂能容她率性而为?是朕娇纵了她,才让她不知轻重。”
宣王皱起眉。
“皇上是天子,当有容海之量,难道屈屈一个女子,都容不下了?”
皇帝同宣王聊得云淡风轻的,可就连段云锦都瞧出了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
段云锦不太理解,小声问段景程:“这有啥好争的,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是件很小的事吗?”
段景程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噤声。
这哪是贵妃来不来的事。
这是皇权和宴氏哪个占上风的事。
来替贵妃传话的小太监,大概率并不是贵妃的人,贵妃那脑瓜子想不出这种路子来。
宣王弄这一出,目的是逼皇帝迎贵妃去避暑山庄。
他这是让皇帝拎清,得宠的必须是宴家人。
一直沉默的宴清风开了口。
“贵妃晕马车,不来便不来了,让宫里多给她备几只冰鉴纳凉,楚太医最擅长治中暑,让他折返宫中,换张太医来伴驾。”
段以珩神色一松,当下附和。
“就按清风说的办。”
宣王眉心微皱,不解的看向宴清风。
“如意心性不稳,不宜为后,”宴清风不急不徐道,“皇帝当年说这话,就注定有今日,算不得出乎意料。”
宴清风这话过于直白。
段以珩的脸色一黯再黯。
席面上的其他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插一句话。
段景程以笑声打破这局面。
“谁家夫妻不闹事儿?皇上也不能免俗。说到底,都是皇上的家务事。”
宣王也笑了:“皇家哪来的家务事,那叫天下事,百官可问,万民可责。”
段景程看了眼不发一言的皇帝,赔笑道:“宣王言重了。”
说到这地步,段云锦才察觉到宣王针对的意思很浓,而皇兄身为皇帝,被臣子如此刁难,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父亲,清风在大婚当日不见人,洞房之时与通房私混,致我于不顾,那他这样的行为,算不算致皇家颜面不顾,算不算天下事!”
她是皇家的公主,皇帝的妹妹,再是宴家的儿媳。
段云锦心想,反正也要被逼着和离了,就同他家闹翻了又如何?
皇帝冷待贵妃,宴家人要出头,那她身为公主,大婚之日那口气,她难道就咽得下了?
段知菁淡淡道:“云锦,你就别瞎掺合了。”
段云锦起身,环视四周。
都是一张张唯恐避事不及的面孔,除了梁王,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皇帝说一句话。
段云锦到此刻才恍惚明白,为什么一道圣旨就可以赐的婚,皇兄要她这样迂回的谋算。
为何她不想和离,皇兄也无可奈何。
段云锦看向段知菁,“姑母,你也姓段啊!”
段知菁放下手中羹汤,以帕子擦拭唇角。
这个儿媳到底是天真了。
她是大长公主没错,可一个侄儿,一个亲儿,她自然是向着亲儿子的。
“大婚之日,是你自己要完婚的,”段知菁语气冷漠,“事后,你来我这哭诉,我也替你收拾了卓明月,你对我这婆母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