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宴清风并未急着去算账。
他会继续查下去,查不到就等着,背后之人早晚露出马脚。
段以珩拍他的肩膀,关切道:“青菱情况怎么样,你倒是告诉朕,朕得空去看看她。”
“她没事,”宴清风顿了顿,道,“那一日卓明月与青菱在一处,歹徒认错了人,伤害的是卓明月。”
段以珩脸色忽然绷住,手掌紧紧一握,手背青筋暴突。
宴清风嗤笑道:“怎么?”
说到青菱出事和卓明月出事,他的反应可大不相同。就这,还想装作不在意?
段以珩察觉到失态,强令自己放松下来,若无其事道:“依朕看,是你克妻吧,她在你身边不是风寒就是受伤,最后还落了个魂减香消,你的感情,她是真消受不起啊。”
宴清风又闷一口酒。
这么说来,去北稷山之前,他如果没强行把卓明月从皇帝身边带走,或许她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不必有如今的下场。
他要后悔的事实在太多。
段以珩提醒道:“吃点菜。”
宴清风双耳封闭了一般,听不进他的劝告,急躁的一杯又一杯给自己倒酒,到最后嫌杯子太小,不过瘾,对着酒坛子痛饮。
段以珩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椅子,离他远点,省得一会儿被他吐一身。
最后他抱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鼎式炉呕了一阵,吐完了,瘫软倒在地上。
……
宴清风并没有完全昏睡过去,他只是太累了,不想睁开眼。
他知道皇帝下令让两人太监把他拖到寝殿里去,抬到榻上。
还听到皇帝跟人解释:“以往清风在这喝多了,朕都让他睡这儿,若是今晚安顿在了别处,恐怕他心存疑虑。”
“好。”女子应道。
宴清风的呼吸停住了。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可是,她如何会在这?是他喝太多了,故而有了幻觉么?
段以珩看着床上的男人,问她:“恨不恨?要不要趁他醉死过去,打他几个巴掌解解气?”
卓明月摇摇头。
“只要从此以后,再不必见到他便好。”
她不想恨,也不想再纠缠。
宴清风的胸膛似被重重砸了一圈,心脏乃至整个胸腔疼得剧烈,以至于呼吸都费劲。
她连恨他都不屑……纠缠一场,他念念不忘的,却是她最不堪回首的。
不过……还活着,真好。
寝殿里没点几盏灯,有些昏暗。
卓明月和段以珩便没有看到,他眼角无声滑下的一行泪。
段以珩也喝了点酒,身子有些发热,看着眼前女子嫣红的唇,喉间动了动,试探着靠近一点。
她没有逃避,段以珩便顺其自然地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凑了上去。
宴清风睁开眼,看着昏暗之中,立在龙榻边拥吻的一对男女。
被褥里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宴清风整个人要被生生撕碎了一般,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头痛欲裂,心脏更甚。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叫嚣:去分开他们,把她带走。
另一个声音在劝他:算了吧,你不是想她活着吗,她不想见你,她害怕你知道她还活着,不要再打扰她了。你若再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恐怕她会更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