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夜里还挺凉的,屋子里要盖棉被才暖和,而她就这样衣不蔽体的跪在外面,早该撑不住了。
何况她的身子,一贯薄弱,动不动就生病。
宴清风提醒她。
“才过去三个时辰。”
“我可以。”她虚弱而笃定。
这一夜,她无数次想起娘亲。
娘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好好活。
可惜她没有活好。
娘亲就是在一个悄无声息的冬夜里,被逼着跪在外面,活活冻死的。为了不惊扰屋里熟睡的女儿,娘亲一声反抗都没有。
那是寒冬腊月,比现在要冷上许多。
原来娘亲那时是这样的滋味。
只怕比自己还痛上许多,娘亲有至死放心不下的女儿,而她只身一人了无牵挂,若真到不得已赴死的地步,也是一了百了。
宴清风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企图给她一个台阶下。
“进屋去,叫小梅倒热水给你泡个澡。”
只要她顺着台阶下的,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跪了这三个时辰,他也已然气消。
卓明月执着道:“七个时辰后,将军不能食言。”
宴清风抿直了唇。
那又如何,又没说放出去不能抓回来。就算她真的跪满了十个时辰,也是徒劳。
他根本没想过让她走。
在他玩腻之前,不可能。
“卓明月,你顺从听话,会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若是执意要犟到底,就做府里最低贱的人,谁都能欺你,辱你。你要想好了。”
卓明月笑了,她脸色苍白,这一笑惨烈凄美。
她并非不曾顺从听话过,可得到的是什么,仍然是一场场噩梦。
梦话啊。
她根本无法保证今晚会不会梦到谁,会不会再喊出别人的名字。到那时,他会不会再放过她呢?
“将军从来都不会真正给我选择。我想好了,有用吗?”
宴清风冷淡道:“知道没用,还在犟什么?”
“不服。”
“不服什么?”
“将军答应过待我好,护我,通通食言了,”卓明月笑着说,“我本不该计较的,可我偏偏不服,大抵是因为我动心了吧。无爱则无怨,我爱过,所以我怨。”
“动心?”宴清风念着这两字,不太置信,“你对我动心?”
他没看出来。
他其实能感受到别的女人对他的纠缠,如同康敏苏,炙热而执着,又如同段云锦,偏执疯魔的占有欲。
只是他不感兴趣,才熟视无睹。
而从卓明月身上,那种心仪他是半点没有感受到。
她总是温顺且疏离的,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与他敞开过心扉。无论何时何地的相处,她都好似戴着面具,叫他看不清她真实的想法。
卓明月垂下眼帘,不言不语。
离开是没指望了,那就继续纠缠吧。他想要听的,她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他了。
缓缓后,那只手落在她肩头,触及冰凉的肌肤,眉头一拧,把她打横抱起。
他咬牙切齿,“犟不过你。”
浴桶里早已备好温水,是合适的温度,却因她身子过寒而觉得太烫。
她烫起蜷起身子,一会儿,缓缓适应了温度,僵麻的四肢渐渐柔软,发紫的肌肤慢慢变得红润。
卓明月靠着浴桶,阖上眼。
“说说梦话就算了,你要有那个贼胆,”宴清风顿了顿,道,“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