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听人议论,哭得声音越大了:“你们是不晓得啊,不是我儿不读书啊。
是这老头子他偏心眼啊。
他家老三和我儿都是同时入学,偏偏他家老三学问不及我儿,担心我儿比他强,心里不舒服。
这才借着闺女的手段,逼得我儿不能读书,转而做了下九流的商人,断了我儿前程呢!”
被嫂子搀扶着的左三娘,刚出来就听到这话,险些没气得昏死过去:“老太太,你说这话亏心不?
当初公爹过世,你背着人,把家里所有银钱都给了你娘家侄儿兄弟,连公爹给人的货款,你也一并拿走了。
我大着肚子,家里见天都是要债的。
家里拿不出钱,人家就要拆房子搬粮食拉牲畜,梅儿爹没了法子,才丢了书本去做生意。
你咋好意思说是我家逼的?”
她成婚不过半年,公爹就意外过世,外头的生意没及时收手,就被婆婆那些兄弟一抢而空。
他们抢了铺子里的货物不说,还低价把两家铺子给卖了。
等宋维铭料理完公公的丧事,债主上门,他们才晓得。
宋家所有货物都没了,交了定金的货商,还有之前买卖来往的雇主,都拿着文书过来要债。
偏偏始作俑者的婆母,这个时候还病了。
躺床上啥事不管,还得她大着肚子伺候汤药。
丈夫没了法子,只得挨个上门给人下跪道歉,约定时间给人还钱。
重新给人写了欠条,放下书本,挑起公公曾经走街串巷的担子,一点点把生意给做了起来。
那年月她多难啊,刚成婚,家里就欠了一屁股债。
左老先生是教书先生,可那点束脩银子,也补不了他们家的无底洞。
她靠着娘家人的接济,两口子精打细算,一个铜板掰做两个用,生了孩子第三天就起来,顶着寒风去帮丈夫推车去集市。
半道上,遇到了娘家大哥大嫂。
他大哥当即红了眼,一脚把宋维铭给踹到在地;“她才生娃两天,你满天下去打听,谁家妇人生孩子第三天,就要出来做事的?
你老娘做的孽,凭啥让我妹子来还?”
她大哥大嫂压根不听宋维铭解释,背着她就回了娘家。
她这些年对娘家人是又恨又怨又愧疚,恨他们为啥要将她嫁给这样的人家,也愧疚自己拖累娘家,害老父亲一把年纪还去乡下教书。
从那时起,她就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没再开怀。
宋老太太一直骂她是不下蛋的鸡,白吃白喝还霸着窝,不让别的母鸡靠近。
她听不下去也劝过丈夫,说要不咱就纳个妾吧。
可丈夫不同意;“你跟我吃了半辈子的苦,我要还为了儿子去纳妾,我宋维铭还是人吗?”
左三娘想着从前往事,又想起如今丈夫遇难,十有八九也是这老婆子的缘故。
她一把推开嫂子,目眦欲裂指着宋老太太;“老虔婆,我告诉你,要是梅儿爹有个三长两短的。
我...我....我就砍死你这老婆子,咱们一起去地下,找公爹说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