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毅竟然指着县太爷大骂一通,县太爷还不敢还嘴,实在太解气了。
宴子宾脸色难看,这帮刁民若真去告状,别说大计,自己怕是要下狱问罪了。
他再也待不住,掩面而走,躲进艾家不敢出来。
“没用的东西。”
艾应甲心里怒骂,只好亲自出面。
他面容和蔼,语气温和道:“诸位乡亲,我艾家诗书传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平日不说广施仁义,也算是友爱乡邻。你们哪家哪户婚丧嫁娶来借银子,老朽从未说过半个不字。粮物交易,也是童叟无欺,甘泉里多少乡亲都是靠着租艾家的田才有口饭吃。”
周围的乡民点点头,虽然他们痛恨艾万华,但是艾老爷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艾应甲拄着拐杖,长叹一口气,神情无比痛心愧疚。
“都怪老朽对儿子疏于管教,只以为他少不更事,竟没想犯下大错。老朽在这里向各位乡亲赔罪了。”
艾应甲咳嗽两声,用手帕捂着嘴巴微微躬身。
乡民们顿时诚惶诚恐,慌成一团。
“艾老爷无须自责,今后好生管教就是了。”
“对啊,艾老爷当过大官,哪能向俺们赔罪呀。”
“艾老爷珍重,当心气坏了身子。”
……
艾应甲见自己一番举动,成功挽回了少许艾家名声,脸色好了一些。
“艾老爷愿意大义灭亲,让人信服。只是说了这么久,到底如何处置艾万华,我可没听到。”
艾应甲扭头看向李毅,发现那少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嘴角隐隐带些讥讽。
他压住心底的不快,面色严肃道:“艾万华虽然是老朽的儿子,但老朽绝不包庇。明日就押他去米脂县问罪,到底如何,交给知县大人定夺。”
宴子宾和艾家蛇鼠一窝,他怎么可能真给艾万华定罪?
李毅呵呵一笑,这艾老爷假仁假义,倒是使得好手段。
但他并不拆穿,反而笑着道:“艾老爷真是明事理。乡亲们都说,在甘泉里,艾家就是老天爷,大家伙怕的不是艾万华,是怕艾家,怕艾家不给大家田种,不给大家水用,不借利钱给大家伙。我说的对吧。”
艾应甲捻着胡须没有说话,但神情怡然,算是默认了。
李毅又叹息道:“可是这两年朝廷加了辽饷,税赋压得乡民们喘不过来气,再加上天灾不断,好多乡民日子是更难了。艾老爷仁善,艾家乐善好施,要不然将今年的地租从七成降到五成,让大家伙缓口气。”
“毅哥儿说的对。”
“艾老爷,七成地租太高了,降降吧。”
“艾老爷仁义,给大家伙一条活路吧。”
……
艾应甲这下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摆足姿态挽回艾家的名声,没想到李毅趁机将他架起来,要降地租。
要知道艾家在甘泉里有几万亩田,减掉两成可还得了。
“那个,艾家人口颇多,人吃马嚼也不是小数目。不是老朽不愿意降,实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那是我冒昧了,以为艾老爷明事理,知仁义,乐善好施,会救救乡亲们,谁料到……”
“乐善好施,一直是我艾家的祖训,荒年不易,降,降两成地租。”
艾应甲心里滴血。
“太好了。”
乡民们大声欢呼,看向李毅的目光满是感激。
他们知道,要不是李毅开口,艾应甲断然不会降租子的。
“艾老爷,艾万华找了毅哥儿这么多麻烦,就没个说法?”李自敬趁机大声道。
艾应甲心里暗恨,脸上却还要带着笑容。
“毅哥儿受苦了,待会去账房支十两银子,算是艾家的赔礼。”
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艾家的人落荒而逃,乡民们再也按耐不住,上前围住李毅,欢呼连连。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平头百姓能够逼得知县大老爷躲起来,让艾家低头赔罪。
往日里高不可攀,能轻易碾死他们的大人物,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望向高大恢弘的艾家大门,乡民们眼中的敬畏慢慢消散,他们突然看到了一种新的活法。
李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自己让李过将他们召集过来,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压迫他们的,剥削他们的官府豪绅,只不过是纸老虎。
只要唤起他们的反抗意识,让反抗的想法一步步壮大,到时候自己高举旗帜,就能够一呼百应。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红旗飘扬国家富强的时候,老一辈的革命先辈还是时刻将斗争挂在嘴边。
不斗争,就一定会有剥削和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