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翡又在花圃边坐了十来分钟,才拿着信起身回三楼,打开房门,赖妙玉已经在房间里,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听收音机,收音机的音量调得很大,在播一首《跳舞街》,节奏很强,是时下最流行的disco舞曲。
顾翡走进去,被屋里的闷热熏得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就像是大热天在身上包着一层保鲜膜,有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她转身走到衣柜前,准备拿件背心换上,就听赖妙玉在吵闹的背景音里问她:“大中午的,你跑去哪了?”
音乐声实在太大,赖秒玉说话时不得不提高点音量。
顾翡背对着她换衣服,头也没回地说:“去拿信了。”
“什么?”赖秒玉没听清楚。
顾翡皱眉,回头对她说:“你能把音量关小点吗?会影响到别人午休的。”
在顾翡的记忆里,她是极度讨厌赖妙玉的,因为赖妙玉的出卖,让她的一切努力变成了笑话,让她被翁如虹当场打脸,也让她失去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在这次事件后,她就和赖妙玉决裂了。可时隔十五年,再次看到赖秒玉,顾翡还是会觉得恶心。
“都快两点了谁还午休啊。”赖妙玉不以为然,她做事从来都是自己舒服就行,别人她才管不着,不过音乐声太大,确实影响到她说话,她还是将音量关小一些,说:“你刚去哪了?”
顾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换下的衬衣挂好,又迅速套上背心,她皮肤很白,平时也有注意防晒,就算是大暑天,肤色也白得发光。
赖妙玉撑着脑袋看着她的后背,眼神复杂,心里的嫉妒又开始冒头,这种嫉妒,从很小就一直伴随着赖妙玉,就像一把钝刀,时不时就戳她一下。两人同村,从小就一起玩,赖秒玉长得又矮又黑,顾翡则高挑白皙,五官还很精致,出门总会惹来一群小孩子的跟随,小时候是这样,读书时也是这样,现在一起出来做跑龙套,顾翡也是最惹人注目的龙套。
赖妙玉对顾翡的嫉妒,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攒多了,就成了执念,成了恨。
顾翡扯了扯衣服下摆,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回头看向赖秒玉,说:“明天要交房租了,之前我帮你垫付的三个月房租,你什么时候还我?”
赖妙玉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楞了下,表情有些讪讪的,抬手把玩自己的辫子,又扯了扯头绳,才说:“你也知道,我这两个月都接不到什么正经活,手头有点紧,要不,你再帮我垫付一个月吧,下个月我肯定全部还你。”
顾翡心里冷笑,什么叫接不到正经活,赖妙玉分明就是忙着谈恋爱去了,根本无心工作,又仗着和她同乡的身份,厚着脸皮让她帮忙垫付房租,这一垫就垫了三个月。
赖妙玉一边占着她的便宜,另一边转头就把她给卖了,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极品,顾翡不收拾她收拾谁?
顾翡放下玻璃杯,身体靠着桌沿,表情平静地说:“我也没钱了。”
赖秒玉明显是不信的,她不悦地皱起眉,关掉收音机,说:“怎么可能,你上个月天天在跑剧组,怎么可能没钱,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都是同乡,这点忙都不肯帮我。”
顾翡说:“我上个月是赚了一点,但我爸要吃药,我把钱全寄回去了,你也知道,我爸是不能断药的。”
赖妙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地问:“你把钱全寄回去了?一点都没给自己留?”
说一分也没留确实太夸张了,顾翡说:“留了这个月的房租和半个月的伙食费。”
赖妙玉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在你伙食费里拿点出来帮我付一下房租啊,我接了活马上还你。”
“你要是不还,我这半个月吃什么?”
“我当然会还。”赖妙玉有些不耐烦地说。
顾翡看着她,严肃地说:“可你已经三个月没还钱了,我不信你。”
赖妙玉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股无名火迅速窜上心头,在她的想法里,顾翡是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她的,她瞪着顾翡,大声说:“顾翡,你可真是好样的,想当初,还是我带你来朝城的,你现在赚到钱了,就这样对我了?”
一年前赖妙玉听说自己的表姐在朝城当演员,收入很可观,没几年家里就建起房子,赖妙玉当下就动心了,但她又不敢一个人去朝城,就跑去问顾翡,顾翡家里比赖妙玉家还穷,听说能赚钱,当即就答应了。
来到朝城后,赖妙玉才发现表姐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演员,只是在各种剧组里当龙套,只要接活勤快,收入就很不错。
这一年来,顾翡接活很勤快,而且她人长得漂亮,经常能接到一些有台词的角色,赚的钱渐渐就比赖妙玉多了。
在赖妙玉看来,顾翡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完全就是她提携的,她也没要求顾翡对她感恩戴德,可偶尔借个钱,顾翡还要这么斤斤计较,那就是白眼狼一个了。